每一個人一生都有一條自己必須去走的路,也許從未想到要去走這樣的一條路,但當機緣來臨時,卻讓你又不由自主的走上來了。
回憶筆者自己的習醫之路,頗有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情境。在高中時代,受到高一生物老師楊義賢先生的影響,他認為醫學系的學生應該有堅實的物理基礎,將醫學系改到丙組是個錯誤的決策,等到讀甲組班到高三要領表報名時,雖然國文老師杜聿新先生告知:你如果要考乙丁組,還來得及。但已決定還是要考甲組,並以國防醫學院的醫學系為第一志願,可惜當時因近視的原故,在軍校體檢時,就被刷掉,因此只能報考大專甲組,惜除了數學考壞外,再加上自己最擅長的國文居然考砸,就只能先到東吳商用數學系報到。
在東吳時,受到高中杜聿新老師的影響,去圖書館借的第一本書是近代新儒家的大師熊十力的新唯識論,終於導致讀完大一就改考乙組,進了輔仁的哲學系。能去讀輔仁哲學系,要感謝 先父的支持,因為家裡的人都不贊成改唸什麼哲學系。認為那是沒有前途的科系,再加上當時商界山東幫的尹福生先生與陶子厚先生等與 先父的交情,很多人都認為唸完商用數學系,再到國外修一個MBA ,再回國踏入商界,應是最具發展的路子。但 先父在略微思考後說:就讓他讀哲學系看看吧!也讓筆者得到受教於南懷瑾老師的機會。
輔仁哲學系大一的中國哲學史,當時由南老師開課,南老師儒道釋三家了然於心,卻又以嘻笑怒罵的語句,深入淺出的介紹中國哲學,聆聽大師一年的課,大有茅塞頓開的感覺。而 先父也告知三十年前也曾聽過年輕南老師的演講,兩代都曾受教過南老師,也是一種因緣。南老師當時還在輔大哲學系大三開易經的課程。當我們大二時,南老師宣布這是他最後一年在輔大教易經,明年起,也就是當我們大三時,由孫毓芹老師來教易經。而南老師的易經課又與大二必修的印度哲學史衝堂,因此當時幾位同學與系主任張振東神父及印度哲學史的黃美貞教授情商,黃老師說你們幾個要修南老師的課噢,沒問題,大三時再回我班上來。因此得以聽南老師的易經課一年,之後又覺得還不夠,再去南老師的東西精華學會(臨沂街),又聽了一期的易經課。
南老師的易經課雖以朱子的易經版本為主,似以易經理象數的理為主,但實際上南老師頗重視以象數為主的來知德易經版本,如果記憶不錯,南老師認為後天八卦實是中國五術-山醫卜星相-的基礎理論所在。山即地理,或一般所說的看風水,醫是中醫,卜是卜卦,星是子平八字及紫微斗數等,相是手面相。南老師特別介紹兩本相書,一本是冰鑒,是曾國藩至蔣介石先生閱人之術之所本,還有一本是號稱皇宮秘本的人倫大統賦,據聞是宮庭皇帝據以識人的書。兩本書都有現代的註解,據說都是綠園主人的註解,有人說綠園主人即曾任台北市議員及中央日報主筆的夏鐵肩先生。冰鑒當年不能公開發行, 先父有緣影印得冰鑒,而人倫大統賦則由筆者辛勤蒐得。二書相同處都在重骨法及眼神形態,所謂:貴賤定於骨法,憂喜見於形容,悔吝生於動作之始,成敗在於決斷之中。而這四句也適用於中醫的診斷。從此踏入中國五術的門檻。
之後南老師又開魏伯陽參同契(中醫水火理論基本)的課,惜因時間衝突,未能再聽,但已經對中醫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及嚮往,而開以後學習中醫之路。
在追隨南懷瑾老師學習中國哲學與易經的過程裡,南老師也曾介紹打坐或練習氣功的基本理論,並十分重視經由個人實際經驗所寫出有關打坐或練習氣功的書。這類的書,當時出版最多的就是真善美書店,從中間選了一位台灣許先生的打坐的書,及另一珍本的達摩易筋經來研習。南老師說真善美的負責人宋今人先生即是根據這本達摩易筋經,將半身不遂的後遺症自己鍛鍊好的。許先生打坐的書寫的淺顯易懂,但個人因打坐後,因刺激延腦所生的幻境,無法自理,就放掉不再修習。但達摩易筋經則在每日清晨六時半許,面對輔大文學院的蓮花池勤練,加上自己創的游走後天八卦路線,經過一個月的鍛鍊,發現每次練完後,脈膊的跳動都在五十下以下,算是頗有成就。
就在這段時間裡,從小一起長大的楊維傑師兄,來找先父,談到他在董景昌老師診所學習針灸的心得,董老師那時雖准旁觀學習,但已不再輕開山門正式收弟子。因此楊師兄懇求先父出面,請董老師再正式收弟子。為何找先父呢?原來先父在抗戰期間,奉七戰區胡宗南長官令在山東魯東一帶,負責聯絡游擊部隊及皇偽軍,給予正式番號,一旦國軍反攻,共同夾擊日軍。為執行軍令,先父掛名在高密游擊部隊卅六總隊曹司令下的參謀長,而董師當年亦在卅六總隊服務,因此早有同袍的情份。再加上楊維傑的父親(曾獲青島國術比賽冠軍)曾是先父營長與連長的同事關係,也是筆者的國術老師,故先父義不容辭前往拜會董師。當時除楊師兄等董師開山門外,據筆者記憶,還有巴頓,于永林,郭嘯天,田志洪,田彩雲等已隨董師觀摩學習針灸若干時日的師兄姐,都還未正式拜師。
當先父往董師診所拜會時,筆者好奇,也隨之前往。當時診所在林森北路七條通內,由袁國本師兄(即一九七三年董氏針灸一書的助編)在門口迎接入內,董師則在辦公室門口親迎,略事寒喧後,先父即請董師再收這一批以大專院校教育程度為主的弟子,董師慨允。筆者在門外等候時,看到診所內許多師兄姐問病人病情,觀察針灸位置,並予記載的情況,也十分好奇。等董師要送先父出門時,問董師是否也可以來學針灸,董師當場慨允,並題字送書,要筆者有空即來。一週後正式與眾師兄姐一同從古行跪拜禮之後,正式成為董氏弟子之一。較之其他同時入門的師兄姐,他們都已修習董氏針灸一段時間,筆者則只是一張白紙,正要開始學習。因此寒暑假一週五天,其他輔大上課日則利用週末及課餘,前往診所習針。
董師教針灸,與眾不同,第一,他不收任何學費,還供應午餐,他有廚師老謝,每天中午至少開一桌,供弟子吃飯,菜色相當豐富,如果有需要,晚餐也可在診所熱熱菜就吃了,不過董師只看病到五點。如若還有需要,不嫌病床就可在診所住著。這對從中南部北上習術的師兄弟十方便。第二,他不親自講授內容,中醫入門的書,以自己選任應秋的書為主外,最重要的是在董師看病下針後,自己問病人的病情,自己診脈,再看針灸位置,若有疑問,再敲門提問題,標準的是不叩不應的教學方式,有叩即有應,還會指點看那些中醫書。筆者開始學習時,還不太敢叩門,怕問得不對,最主要就先抓住楊師兄問問題,楊師兄並告知如何紮棉球或紙張練習手法,要練到一針透七重紙始為小成階段,才可以開始針自己,再針其他人,並告知這是最重要的針灸基本功,這也是楊師兄與筆者之間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董師的辦公室內,除有針灸圖外,還有西醫的解剖圖,董師答問題時,常會運用這些圖來解答問題,尤其注意穴道旁的血管走向,令筆者印象十分深刻。
在美國有些自認是董氏第三代弟子的人,在開董氏針灸課時,說董師不觸診病人,這是天大的笑話。董師在看每一個病人時,先望面色,手色及舌色,並觸摸手及相關痛的關節,肌肉及背部,再問病況後,隨即脈診以定診斷。有一次一位病情嚴重的女病人被家人送來後,在專設的女病房內,董師在觸診其背部後,向病人的家屬告知,無法施治,但在家屬要求下,勉強下針以為安病人之心。事後,筆者記得十分清楚,董師告訴弟子:病人面色慘白無澤,觸診背部肌肉,已如豆腐,針灸無可施治矣!從此可知董師是重觸診的。
董師的針灸,還有一個強項,就是放血技術,三稜針在他手上,神妙異常,且一針即是,不待二針。他也鼓勵我們去學傳統十四經的針灸,並推薦山東名醫孫培榮,筆者也與楊師兄因緣際會取得孫醫師的針灸驗案彙編,這是本醫案配合醫理的針灸好書。追隨董師學習針灸的日子過得很快,到大四下時,學校功課雖少些,但是因為要考研究所,到董師那裡學習的機會較少,等到分別考上輔大哲學研究所及師大三民主義研究所後,經思考,決定留在國內發展,因此決定唸師大三研所,並同時準備考中醫師檢定考試,董師甚為支持這個想法,誰知不過半年,一九七六年冬,董師驟然溘逝,七十三位親傳弟子於十一月十五日為董師立碑於陽明山公墓。次年九月,筆者通過中醫師檢定考試,並於週年祭時,火化證書以祭董師。
董師逝世後,為求進一步學習中醫,除研究所課程外,並於文化學院推廣部選修了中醫典籍班的課程。當時典籍班所聘皆一時名醫,如傷寒論的惲子愉老師,藥物學的陳欽銘老師,診斷學的魏開瑜老師,方劑學的陳紬藝老師等等。其中惲子愉老師的傷寒論對筆者影響最深,惲老師的祖父是民初上海名醫惲鐵樵,承其祖訓,惲老師強調有實際診斷經驗醫師的書才值得一讀,惲老師學貫中西,一部傷寒論在他實證的底子裡,以中西醫理加以闡釋,令人茅塞頓開。當時惲老師尚未出版他的著作,筆者從台北至台南,揮汗於眾多書局角落裡,終於將其祖父惲鐵樵的全集收集齊全,加上惲老師大力推薦的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陳欽銘老師在藥物學的功力,亦十分驚人,打下筆者對中藥的基礎。同時楊維傑師兄推薦看唐容川(宗海)的中西匯通醫書五種,讀後為之折腰。更進一步於書肆中尋得唐容川的醫學見能,醫易通說及醫案類錄三卷,唯未找到外科說意,為一遺憾。
研究所第三年要寫論文時,先父友人朱叔叔又引薦筆者拜在另一位山東名醫戴樂周老師門下。戴老師當時是楠桐中醫院的總醫師,擅傳統十四經針灸,亦擅長放血,此外戴師更擅煉丹之術。戴師煉的丹,曾治好過若干癌症患者(醫院宣布無效),唯戴師告知,煉丹每一罏所需的藥材費甚為高昂,再加上台灣無適用的丹罏,平均要煉三罏才能煉成一罏丹,依當時的物價,至少要十萬新台幣。而戴師又自奉甚嚴,不會先向病患收錢煉丹,而是丹成治療有效時才收費,故成本甚高。此外,煉丹更需先覓一廢棄的工地或公寓,才能安心煉丹,一罏丹至少要三至七天,壞了再煉,至少要兩個星期至三個星期守在煉丹處。戴師本想教筆者煉丹,但當時寫論文的壓力,無法專心跟隨戴師學習。拿到碩士學位後,又當兵兩年,就業時又在新竹工作三年,甚少機會回台北請益。同時戴師也積勞成疾,終至不起,失去學習煉丹的契機了。戴師生前,再三囑咐,學中醫途中,不可學地理,卜卦,八字,紫斗,手面相之學,以免耽誤學習中醫,惜筆者當時不能體會,也都分別去學,讓戴師失望,現在想來,當時是該聽戴師的話。
之後,除教國父思想,中國現代史,哲學概論等課程外,亦曾在學校成立中醫研究社,教學生針灸,也應聘到中醫補習班,教中醫檢定考試班,當時筆者負責的是試聽課及最後的總複習課,並常去楊師兄的診所去觀摩,及在家中為親友們免費診治,效果不錯,還小有名氣。
一九八九年移民來美,與先在芝加哥唸書的內人會合,以解內在美(內人在美國)及台獨(一個人在台灣)的問題。由於當時伊利諾州針灸尚未合法化,因此先在美中新聞服務四年。此時先父不幸於一九九四年因類風性關節炎轉成敗血症,病逝於台北,筆者最後三天隨侍在旁,先父對筆者學過中醫而無機會在美看病,頗有遺憾之意。而筆者也認為先父之症,若能及時施以白虎加人參湯,或有轉機。因此辦完先父喪事回芝,與內人商量,內人力主辭美中新聞,重啟學習之門。當時得知,脊椎神骨科醫師(Chiropractic Physician)在伊利諾州是合法的使用針灸的醫師,因此準備以五年之力,全心投入國際脊椎骨科醫學院(National Chiropractic College)就讀。
脊椎骨科學(Chiropractic)在美國的發展僅百餘年,chiropractic的原義是手療醫學。但在這近百年的發展裡,脊椎神經醫學是所有另類醫學中發展最有系統的一門。為求對脊椎的正確認識,脊椎神經醫學十分重視脊椎的解剖及了解其生理機能,換言之,在西方解剖學,生理學,生物學,物理學,化學等的基礎之上,發展出現代的脊椎神經醫學。
筆者在一九九0年剛到芝加哥約半年時,即已拜訪過此間的國際脊椎骨科醫學院(National College of Chiropractic),目前已改名為國際醫衛大學(National University of Health Science),除原有的脊椎神經醫學外,還有按摩(massage)專業課程,及正在設計發展的針灸醫學碩士班。當年詢問該校學生,是否可以選修方式來修課,答案是“否”,因為功課太緊了。而筆者當時還在美中新聞任職,故再唸書的計劃暫停。
四年後,準備要唸時,才知道進該校的基本條件是,大學畢業,修過大學物理,普通化學一與二,有機化學,生物等課程,且這些專業成績要在B以上,此外還要托福五百分以上。
筆者只能先去杜佩琪學院先行修以上的專業課程。所幸在高中時讀的是甲組理工組,尚有基礎。但英文丟掉已久,從大學畢業到來美之前,已近廿年未曾再在課堂上使用過英文,只得請親友在台找到好的高中物理,化學及生物參考書,先行複習。由於這些參考書編得很好,水準直逼美國大學水準,上課前預先看過一遍,即使英文稍差,也過得去。最麻煩的是各科有關的實驗室課,那就難倒人了。因為當年即使讀理工組,上實驗室的機會幾乎沒有,而美國學生從小在實驗室裡泡大,如何做實驗,是駕輕就熟。在此欲哭無淚之時,幸好遇到了一位也要去愛俄華唸脊椎醫學院的年輕人,在沒有人願意和筆者這個英文破,年紀大,沒有實驗室經驗的亞洲人同一組時,主動邀筆者同組,幫助筆者在千辛萬難之中,拿到B 的成績。
杜佩琪學院的普通化學分為三級,按規定要修完普化一,二及三,才能修有機化學。但脊椎神經醫學院只要普化一與二,為求及時能有資格入學,因此請求教有機化學的老師,讓只修完普化一與二的筆者能跳修有機化學,有機化學老師語帶警惕的說:我可以讓你來修,但如果你修不到B,我不會救你的。最後在戰戰兢兢裡,有機化學低空閃過B 的門檻。同時又要考托福,在從未補過托福的情況下,以自己當年苦修英文文法的底子,居然一試正好五百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得以及時在一九九四年進入脊椎骨科醫學院攻讀。
這個學校的解剖學非常的強,教書的老師是德裔,一板一眼,大體解剖的實驗室考試,就是在一個個的大體間,觀看大體上的標籤,有時拉出一條線來,要在一分鐘之內,判定是血管?神經?肌鞬?還是靭帶?然後再寫出正確的解剖名稱;有時是骨頭上的標籤,要先認出是那塊骨頭,或是頸椎?胸椎?腰椎?再寫出標籤所代表的骨縫,骨隆起的名稱,而名稱不是源自拉丁文,就是源自希臘文,這門課很艱難,除實驗課的八小時外,每週末還得流連在實驗室,與大體同伍。所幸實驗室窗明几淨,燈光明亮,除些許的福馬林味道外,沒有許多小說下的陰暗可怕。經過二具大體解剖的學習過程,對於人體的骨骼,肌肉,神經,血管等等,都打下紮實的基礎,對日後與中國傳統醫學的結合,有相當大的幫助。
脊椎骨科醫學院要修十個學期,第一到第七個學期,每週平均是卅三節課,課程緊湊外,幾乎天天有考試,小考,中考,大考,讓當時四十五歲的筆者,耗盡心力,熬到第八學期課稍鬆,但開始每週兩天的臨床學習,第九及第十學期,開始做實習醫生,因為要求每人要有十五次以上的抽血實習,全家人不夠,再加上好朋友們義助,紛紛來“給你抽血”。另外還要有足夠的實習人數,都待親友們的義助。其中最要感激內人,除近五年家中收入全靠她外,她的頸椎及腰椎,是筆者最多練習的對象,也許有人認為內人很幸運,有人照顧頸痠背痛,但那是在技術純熟後的幸運。在由生到熟的過程裡,往往會因技術不純熟而誤傷內人。在這裡要再次感恩她的犧牲及奉獻。
第二講:得參體中用
方識身外天
觀念今昔
好,我們來上……理論上是第二堂課,其實是現在才開始正式上第一堂課。
中醫基礎理論,我教的內容都是很傳統、很普通的。我常常覺得,我真的不是在教大家當名醫哦,不是教大家當第一陣線跟癌症作戰的偉大的醫師,一者,我也不見得有這個能力;再者,不會有機會──因為癌症病人都到西醫院去了,沒有人會把他命交到我手上。
可是呢,我教的這些至為基礎的東西,你們聽到後來哦,其實會……有一點毛毛的。因為,真正基礎的中醫,跟你在外面聽那些中醫生講的,以及中醫學院的學生在學校學的,都不一樣。
台灣這個島國,有一種很奇怪的習性,就是很喜歡「跟傳統脫節」。
古時候的醫書可能會講說:你吃這個藥,就不要吃太多青菜水果,免得青菜水果比較濕潤寒涼的藥性把這個藥性洗掉了。而古時候的中藥,古時候的方書,哪裡會說喝了藥「不能喝茶」呀?沒有這個規矩的,茶,當然可以喝啦,還可以清利頭目、讓補藥變得比較不上火,對不對?
跟茶相抗的,我曉得的只有兩味藥,而那兩味藥,其中有一種藥叫作土茯苓,土茯苓在一般中醫的方子裡面是去濕熱的,但它同時也是梅毒的特效藥。所以,當有人告訴我說:「我在吃中藥~!我不能喝茶的~!」我反射動作就說:「你……是得了……梅毒嗎?」然後就被人家痛毆一頓。因為,傳統的中醫就只知道那兩味藥不能碰茶,可是現在的中醫呢,西方的學說都引進來了,說茶葉裡面有什麼葉酸還是葉鹼的,會分解藥物的分子啊!對不起,傳統中醫不知道有這種事,沒有這個觀念。
相反的,我們傳統說:「不要吃那些生生冷冷的啊,不要又吃中藥又吃冰啊!」但現在,很多人吃中藥,他會覺得:「我身體已經不好啦,要調理啦,更需要補充纖維質跟維他命C啊!」於是就大力吃水果,排毒又健康嘛!然後,就把藥性洗得乾乾淨淨。
現在,外面的中醫,他們為什麼不禁止這件事?很簡單:因為外面的中醫,不能像我這樣躲在世界的角落。如果你是開醫院的,你跟病人講:「水果不要吃哦!」除非你是那種講話很大聲的中醫,也就是神醫(其實神醫往往也鎮壓不住這件事情),否則的話,人類是很會頑抗的,他有自已熟悉的觀念嘛。你講一句話,病人就頂回來,他就會說:「水果為什麼不能吃?不是對身體很好嗎?」然後那醫生就得開始仔細地回答他:「這水果不能吃,是因為它的性質是寒涼的啊……」然後病人就會說:「哦……那這樣子,那我知道了,不寒涼就可以!那,芒果可以吃對不對?榴槤可以吃對不對?……」然後如數家珍般排列出一百種食物要你勾他那種可以吃,然後下次來的時候又從頭問一遍,因為他回到家就忘光了……
拜託!現在健保醫生多可憐!一天要看很多個病人才能賺到足夠的生活費養家活口,一個病人這樣坐下來,口水多過茶,快快樂樂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這樣過去,醫生就只好去上吊啦。所以,乾脆,不講。這是實際操作上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你不可能又在教育那個病人又在幫他看病。一天要看一百個,你哪有時間教育他?所以都不能講。那,不能講之後,又會怎麼樣呢?像這種水果類的、生冷類的啊,甚至很可怕的牛奶啦,對於很多補藥,都有很強大的破壞力,然後,醫生們就會發現到:「補藥開出去,好像都沒什麼效?」那當然沒有效,都破解完了啊。
我教我們學生吃個補藥,所有的規矩都講得清清楚楚,這樣子他們去吃,才會覺得:「果真……有好耶!」如果你不守這麼多細細密密的規矩,你以為補藥多偉大?腎氣丸一把三十顆也不過這麼一小撮,芭樂那麼大一顆,打得過嗎?不可能打得過才對吧?
所以,現在外面醫生有很多事情不會告訴你,他告訴你的,都是能夠迎合你的觀念的,這樣兩邊才不會鬥嘴嘛。最好你說什麼好,他也說什麼好,這叫什麼?「開業術」,不是「醫術」,是「開業術」,大家都要養活自已。
我要講的,真的是基本得不得了的觀念,但你走到外面,就會發現:「怎麼外面的中醫師講的,都跟你的講的不一樣?老師,不是你瘋了,就是他瘋了!」
那要怎麼辦?很簡單嘛,那就自已驗證啊。
你可以帶著這種觀念活一個月,然後,再帶另外一種觀念活一個月,看看哪個是真的嘛,對不對?人心可以有這種自由度的吧?我們不要被觀念綁死嘛。
所以,這先講一下,然後我們才能開始教。
中醫基本守則:一.物心不二
中醫的第一個觀念,我們在課前也講啦,第一個觀念就是:「人,是有靈魂的。」
這句話,實在是太.重.要.了!你可能會說:「啊?學中醫,就一定要講到『靈』的現象嗎?」對不起,學中醫必需要講到靈的現象。如果你承認人有靈魂的話,學起來,好簡單;如果你不承認的話,簡直是所有的理論都兜不起來。唉,所以不得不承認哦。
所以呢,我們學中醫的第一條鐵則,就是「物心不二」──聽說佛家的人稱之為「色心不二」──就是說,有形的這個物質的世界,跟無形的內在心靈與能量的世界,其實是連結在一起的,是我們共同混同擁有的這個宇宙。
這樣子的觀念,你們能夠接受嗎?各位同學會不會覺得我在講什麼很玄奧的事情?聽得懂?對不對?那,「物心不二」呢,佛家就講什麼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一個舉例詞,以視覺代表你五官能接觸感受到的種種,桌子、椅子、身體,這些叫作「色」。五官能感知到的東西「色」,跟五官感知不到的東西「空」,其實是一個整體,所以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結果,竟然有佛經的英文譯本寫什麼?「color is empty」,嘩噢~!這個實在是太勁爆了哦?這種佛經……真的……能啟迪外國人的心靈嗎?我很懷疑哦。像什麼「打赤腳」,外國譯者的英文翻譯也有過beat the red foot……
物心不二,這是基本中的基本。這基本中的基本,我來用一個圖表解,來跟各位說明一下。這個基本中的基本,其實最近科學家也發現了,所我覺得現在講起來好容易。科學比較發達了,它也能夠承認這個事情了。
課前有助教跟我說,這句話我已經講到他耳朵都要長繭:「你又要講這個、又要畫這個圖,我已經要聽第三遍啦!」那也沒辦法,你們是第一遍聽嘛。可是我心裡就感覺到助教的鄙夷:「你這條老狗玩不出新把戲~嘿嘿嘿……」,不過,他說我這一次圖畫得比較漂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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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玄牝 虛 無 空
==================心==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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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脈
---------------------------------世--
六經
---------------------------------界--
五臟之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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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身.形軀 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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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最近研究天文的時候,發現一件事情,他們從宇宙的擴散,跟星系運轉的速度去計算,發現宇宙中存在著所謂的「暗物質」(dark matter),什麼叫作暗物質呢?就是這個宇宙中,有很大一塊宇宙,是我們完全不能觀察也不能測量的。他們計算這個宇宙的總質量的時候,得到一個很驚人的結論,就是:我們看得到摸得到,可以用太空船探索可以用望遠鏡觀察到的宇宙,只佔真正的宇宙的「百分之四」,有百分之九十六的宇宙,是我們所不能觀測的。那個叫什麼?那叫「形而上的世界」。
形而上聽得懂嗎?就是佛經裡面說的什麼「三十三天,天外有天」之類的,也就是說,在我們知道的這個宇宙之上,有百分之九十六的宇宙,是我們現在肉體五官的感知力所感知不到的,卻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宇宙,跟我們這個宇宙重疊在一起。
這個觀念,你們會覺得很離譜嗎?會不會覺得迷信?就說是「有更高次元的宇宙存在」──空間向度比我們更多的宇宙、更精妙的宇宙──這樣講可不可以?我們人活著,我們的肉體活在這個有形的世界,我們的靈魂也活在那個跟我們現世疊合的另外一個向度的宇宙。
所以呢,當我們要從肉體的層面開始往上面探究疾病的時候,我們的靈魂裡就會有很多層面開始出現。比如說,我們將來要教中醫辨證的時候,你會發現,我們的辨證系統有所謂的「五臟辨證」、有所謂的「六經辨證」,甚至還有「八脈辨證」。
說來也蠻奇怪的,我們有什麼毛病,依五臟六腑去辨證的時候啊,它辨證的觀點跟角度,還蠻像我們現在西醫說什麼「用X光拍到這邊有一坨什麼東西」的;可是呢,如果你開始用六經辦症──六經,就是人體的十二條經絡,手足兩條合算一條就除以二變六條──你就會發現,無論是開藥,還是檢測那個病,你所依據的觀點,都會跟肉體有一點脫開……
這樣懂嗎?應該是不懂。我這樣講,表現力還是不夠好。
再舉個例子好了:比如說,五臟辨證的時候,你會說這個人「肝陰虛」之類的對不對?那肝陰虛,就是肝血不足啦,如果你去西醫院驗個指數,也有可能驗到說:這個肝藏血量如何如何、肝功能如何如何……也就是說,你用五臟去辨證的時候,你還有一點物質的基礎可以看。
可是,六經辨證是什麼呢?有一種情況是,這個人發盲腸炎,痛得在地上打滾,去給中醫師一看:這個人盲腸炎,可是他「手腳冰冷,脈細欲絕」。這個手腳冰冷、脈細欲絕呢,在中醫六經辨證的觀點裡面,有一條足厥陰肝經在這邊(側腹),當它充滿了不好的能量的時候,有可能會產生「手腳冰冷、脈細欲絕」的現象。而肝經剛好經過盲腸上面,於是我們就開一帖疏通足厥陰肝經的方子,叫作「當歸四逆加吳萸生薑湯」,那些藥物都是大熱大通的藥──託拜!人在發炎,怎麼可以開大熱大通的藥呢?用寒涼藥瀉火消炎都來不及了啊!對不對?可是他發炎痛得他「手腳冰冷、脈細欲絕」啊。所以說,這個人呢,他的靈魂上的足厥陰肝經有壞能量,於是我們就用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照足厥陰肝經受邪的方法,去開一帖當歸四逆加萸薑湯,喝下去兩個小時之後,那個盲腸炎的病人,起來走路出去了,完全好。這是真的醫案哦,從前臺南經方家朱木通的案例。
絕不是說「盲腸炎就要用當歸四逆湯」,專病專方也沒有那麼白痴的啦!而是,若是有「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的辨證點可以證明那是足厥陰肝經的當歸四逆湯證,不管你是得什麼病發什麼炎,方藥就可以優先從這個方向下手。六經的方子,它的運行偏在能量的世界,藥效通常比五臟的方子快些。把肝經疏通了,肝經所過的那一串肉體病變,都因為你靈魂的改善而治好了──這是什麼東東?那一帖中藥所達到的效力,等於是你去某某地方找那什麼聖徒靈療者給你按手加光──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的方子是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這樣聽起來是不是很勁爆?這都是事實哦。
然後呢,在六經之上,還有八脈辨證。一個人六經虛損太久之後,他會連帶到八脈也虛損。這個除了《內經》、桂林古本《傷寒雜病論》有在講之外,清朝葉天士也會用這個辨證法,近代的李可先生也在用,不過在方劑這個領域,八脈處理得較少;針灸方面的臨床手法比較普遍。
不過,基本上,一般人的奇經八脈,也沒有太多氣在流通啦,我們的正經十二脈氣都不夠用了,哪有氣分給它呢?八脈,是練功的人元氣充沛到十二經都已經盈滿了,才會流到八脈去的吧?那是給你能量更上一層的時候「機種升級」用的,人一旦進步得夠,就連靈魂也會形成新的架構。
到了六經,你就知道:你已經在靈魂的網絡上做事情了,你的開藥手法,醫療,看診,都脫離肉體的身體,而開始走那靈魂上的經脈了。
比方說,要看這個人少陽經有沒有邪,你就問說:嘴巴苦不苦啊?咽喉乾不乾啊?耳朵痛不痛啊?身體側邊壓了痛不痛啊?然後就會知他這條少陽經有沒有邪氣,再開出藥把他醫好,因為,少陽經走在這裡(身體側面,從頭側、耳,經過喉側到脇肋……)。
一個疾病,無論西醫驗出什麼指數,在他們的思維,都跟這條經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到「六經辨證」,中西醫之間的對話就變得很有難度了。
但是,六經辨證,卻是我們目前醫「病毒性疾病」以及醫「紅斑性狼瘡」、「癌症」最有效的一條路,因為癌症的能量會沿著六經傳,你能夠把癌症的那個靈氣破壞掉的時候,癌症在你身體裡面就會停止生長,它會變成像死掉的癌細胞一樣。癌症是有靈魂的,這我們日後再講。
病毒跟癌症,都會沿著人的十二經脈走,所以只要用六經辨證的方法找出它在身體的哪一條經脈上,一開藥就可以抵制住,我們醫癌症不必碰肉身的,直接拿它的靈魂開刀。這句話聽起來有沒有很詭異?聽得懂對不對?那,病毒也是一樣,所以我從前每次教《傷寒論》教醫感冒,我就說:「各位同學,你們可不可以回家看一部叫作《天龍八部》的小說?它裡面有一個天山童姥,她用一種邪門武功叫作生死符,就是把一些陽氣、陰氣打入你的經脈,然後你就會定時發作,生不如死,這叫生死符。要解掉那些陽氣和陰氣,就要用跟她相同的內力跟掌力與它對消滅,把經脈裡面的邪氣解掉了,那個人就好了。我們中醫治感冒,就跟那個天山童姥一模一樣,看你感冒的邪氣走在那條經,就把它剋制住、把它對消滅,然後你全身的病毒就不見了。」
病毒,中醫哪有一隻一隻在算的?把它集體意識的憑依靈逼出體外就好啦!這是真的存在的事情。
所以,西醫說不能醫感冒,因為一隻一隻抓,抓不完,病毒的基因又和人體細胞合而為一,拿你的肉身當它的擋箭牌,又不能為這點小病,出絕招、玉石俱焚。
但是中醫覺得:「不會吧?有這麼難嗎?我們不是天天在醫?都很好醫啊。」──也不是都很好醫啦,病毒也有很猛的,依波拉病毒一染上,兩小時就噴血而亡,藥都來不及煮的,那我也沒辦法──但什麼非典型肺炎之類的卒仔可以搞到滿城風雨,那實在也太扯了點兒。
我認為哦,醫感冒,是一個人醫術要提升的基本功,因為人人都常常在感冒,如果你依《傷寒論》學會醫感冒,越醫越熟,藥越開越準,把六經辨證的感冒,醫到很熟練之後,五六年後的某一天,你會忽然曉得癌症要如何醫了,因為道理相通。
至於紅斑狼瘡之類的病,是六經經氣之絕。像我爸爸是在西醫院當老闆的,我有一次問他說:「爸爸爸爸,那個,紅斑狼瘡是一種什麼病啊,你知道嗎?」他這個老牌西醫跟我講:「紅斑狼瘡?那是一種『憂鬱症』嘛,一個人他太不快樂了,於是他的身體就開始毀滅他自已嘛。」他身為一個西醫這樣子講呢。
然後,你如果聽我爸爸形容紅斑狼瘡,哎呀!真的是六經辨證啊!我爸爸會說:「紅斑狼瘡或是什麼自體免疫功能失調,就是這樣子的東西嘛:比如說有一個人扁桃腺發炎,然後呢沒有管它,然後過了三個月,他的腎絲球壞死了。」然後他又跟我講說:「比如說有一個人腮腺炎嘛──其實也不能叫腮腺炎,因為,白血球沒有增加,不是真的在發炎──只是腮梆子不舒服,然後,過了三個月之後,那個男性,睪丸壞死。這種東西就是紅斑性狼瘡啦,因為他這個腎絲球啊,那個睪丸啊,都因為他的免疫機能過旺,所以就把他的腎絲球跟睪丸都吃掉啦。」其實,我爸爸這樣講的時候,我聽到的是一幅「完美的六經辨證的圖畫」啊!有一條經叫作足厥陰肝經,從腮腺旁邊通到睪丸啊,那一定是要你的經氣已經虛到極點,才會一路死下來啊,從死腮腺開始,一直死到死睪丸,最後你的身體發現你的睪丸已經是死的了,就派出白血球把它分解掉,然後西醫說:「自體免疫失調,你的免疫系統在攻擊你自己啊。」不是免疫系統在攻擊,是你的組織先死掉,它才攻擊的啦,所謂「死掉」,也不用完全死,是指說在身體裡面,它的生命力已經不能和全體到達調和的狀態,我們的免疫機能就會把它認作「異類」來攻擊了。所以呢,扁桃腺是足少陰腎經的這一頭啊,那你會扁桃腺亂發炎,就是因為少陰經開始虛了,它就一直虛虛虛虛到底,然後就腎絲球壞死。所以是完美的六經辨證圖像啊。
那麼,在它虛到底之前,趕快把腎經補起來、趕快把肝經補起來,不是就沒事了嗎?
但是,有沒有那麼容易呢?沒有那個容易滴~~!因為呢,一個人會腎經絕、會肝經絕,若不是吃太多西藥被毒成的,他一定是長期活在某種情緒之中啊,你以為一般的不攝生:飲食不調,房事不節,可以毀得那麼慘嗎?不可能吧?
腎經要絕啊,一定要那個人同時一天到晚在害怕一些事情,而且又活在一個他完全不甘願待的工作或著生活崗位上,這樣腎經才會絕啊。懂嗎?如果你把一個小孩子的腎脈:「嗯?怎麼沒有腎脈?」那小孩子通常就是:他對美術很有興趣,可是他媽媽逼他到美國留學念企管,他在美國念企管的三年,就是沒有腎脈的──腎經可以這樣絕。
那肝經呢?那更簡單啦,很「好辯」的人,肝經就沒有啦,因為最傷肝的事情就是對事物的強烈控制欲,它的反發作就是人會生氣啊。那,當你對一件事情很在意、很執著,又喜歡什麼事情,不僅對方的行為要合你的意,連人家的靈魂都要合你的意,所以跟人意見不合,你就趕快跟他辯論、作思想控制:「你不能那子樣想!你應該這樣想!你的想法是錯的!」這樣去抝、去壓人家,然後抝抝抝抝抝,就會肝經使用過度,燒壞。其實也不一定要表現成行為啦,心念這樣子轉,就會傷到了。
所以,要救紅斑狼瘡,需要那個人變成一個從內心世界都不會跟任何人有意見衝突的人,然後在生活處境中,又完全不會害怕、不用緊張,不必活得鬱鬱不得志。可是,已經那樣的人,他一定跟你講:「誰想活在這種環境?我也是無可奈何啊!」對不對?這就沒救了。他難救是因為這個樣子,否則的話,還可以救。也就是說,這種病,它包含著整個情緒系統在裡面的,五臟跟情志的問題,我們日後再細講,但先跟各位介紹到這樣子,可以理解嗎?
所以,很多病都要身心雙管齊下,「心」的部分實在是太重要了。
那,圖表上這個「八脈」,什麼「神」的,那又是什麼東西啊?
那,乾脆我們現在來講一講中國人古時候的內功跟氣功好了。我們中國人說什麼……「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這三個步驟,叫作「三花聚頂」,有沒有聽過啊?這個三花聚頂的工程,就是在你這個肉身裡面,經過一番修練,把你肉身裡面那些物質的儲存的能量,轉化成「氣」的能量,這叫「練精化氣」。然後呢,再把這個氣的能量,再提升它的內容,使它變成一種類似靈魂一樣的東西,那後那個靈魂可以離開身體出來散步,這是「練氣化神」。然後呢,在這個宇宙,到什麼三十三天的頂端,還有什麼一個什麼東西?還有一個支撐這個宇宙能夠存在的法則存在,那個法則,不知道叫什麼,有學生最近告訴我說,老子稱它為「玄牝」。「玄」就是黑摸摸看不到,「牝」就是一頭母牛,也就是生出這個宇宙的那個子宮,那,那個……根本就還沒有物質化、沒有現象化啊,所以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在宇宙背後,還有這樣子的東西。修道者還要讓自已變得跟宇宙賴以存在的那個法則合而為一,然後呢,自已的「我覺得怎麼」樣那個「我」消失掉,變成一切以宇宙的公道為公道,到那個時候,一個人的「我」就沒有了。
這樣的修行之路,當然是很遙遠,我們醫家怎麼會需要那麼偉大哩?表格上面這一大塊……都不用看呵,我們看下面這一點點就好了。
但是,我只要告訴你:物質世界,是百分之四;上面這一塊,百分之九十六;然後呢,那個生出百分之九十六的背後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玄牝之門」到底有多大?沒有人曉得。
宇宙是這樣子的一種存在。
那,我們人體,也就是一個小宇宙,所以人體也是這樣子的存在。最近有同學跟我講:有練功的人說什麼……這個地方哦……膻中穴最裡面,練到後來,會有一個類似「黑洞」一樣的東西,我覺得那很有可能,在一切背後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那東西,一定會在人體裡面有它的一個定位、對應點。只是,我們醫家不討論,那些東西留給那些偉大的練功家、仙人去討論,我們醫家什麼都不懂,做家庭主婦就好。
那,因為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們一定會跟這個世界有很多的互動,所以我們的中醫基礎教材一開始就要跟大家講人體怎麼樣跟天地互動。不過,這個呢,我們也留到下一次再講算啦,反正我閒話一講多就會加課,你們撐得住嗎?如果開學之後你們還來得了嗎?禮拜六晚上?因為我很喜歡聊天、然後加課……惡習難改。
原本,講到這兒,就可以開始講「陰陽」,但是我覺得,不要那麼早開始講。現在先告訴你們什麼叫陰、什麼叫陽就好:
以前面講的過狀態來說的話,有形的物質的東西,我們稱它為「陰」;無形的能量的東西,我們稱它為「陽」。所以中醫在分別人的陰陽,就會有一個對舉,比如說──大家不要抄筆記哦,這些東西我下次會正式講,現在只是帶個頭而已──比如說,如果血是「陰」的話,那運化你全身的氣就是「陽」,就是動能越多的東西就越陽。
如果你的肉身是陰的話,那你的靈魂就是陽,可是這東西永遠都是「相對的存在」,什麼叫相對的存在?就是,如果你有一天修到了「練氣化神」的時候,那可能你的氣,即使都是陽氣,但是跟更高階的「神」相比,神是陽的,氣是陰的;等到有一天你要「練神還虛」的時候,跟那個宇宙背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相比的時候,那麼你的靈魂就都是陰的,「那個東西」才是陽的。陰陽是一種「表記法」,懂不懂?也就是我們中國人用來表記東西的象徵符號,就像我們中國人會用《易經》來表記這個宇宙,宇宙中每一個現象給它一個陰陽的二元電腦符碼,可是它都是表記法,不是「絕對」,是「相對」的,這樣懂嗎?
因為,我們現在活在這個百分之四的世界,我們有什麼資格講「絕對」啊?我們在這個世界分劃分出來的陰陽,一定不會是那個完整的宇宙的陰陽。
所以,宇宙,從低次元到高次元……活在低次元世界的我們,就只得承認它是如此的不能定義。不過,這樣也就好過了,對不對?大家是不是能夠跟老師一樣安穩地墮落在這個「我不知道」的感覺裡面呢?如果能夠安穩地墮落在這個感覺裡面,人生比較輕鬆啊,不然的話,這些東西你想破腦袋也無法理解啊。因為,這東西要怎麼樣才會理解?要「大徹大悟」才會理解吧?那有多難啊?你們是這輩子都有當「佛陀」的志向嗎?……都搖頭哦?我想大家志向都不遠大哦,都是在這個百分之四的世界的小小願望哦,我們能夠珍惜自已擁有的一點點,就很幸福了。
中醫基本守則:二.體用合一
那再來,我們說啊,「體用合一」,是什麼呢?
體用合一這個觀念,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在我們中醫的歷史裡面,出現過非常非常多的中醫敗類哦。你知道什麼叫作中醫的敗類?就是,他會一把脈,跟你講:「你這個病啊,是『肝陰虛』造成的『心火旺』,然後又轉成了『腎水虧』,脾土不足、肺氣虛損……」然後講一大串,每個理論都是聽起來金光閃閃,可是開出來的藥,都醫不好。那就代表他的「理論」跟「實際」根本不符合嘛!
「體」就是理論,「用」就是那個實效嘛,如果你中醫講得那麼天花亂墜,隨便醫一個什麼東西卻都醫不好,那代表你的理論一定有錯誤,懂嗎?
體用合一,「理論」與「實證」的結合,再講白一點,就是「科學」。
中醫之所以很科學,是需要各位作病人的「盡全力當刁客」才能顯現它的科學性啊!懂不懂?這個醫生講一堆大話,然後醫不好,去踢館啊!去告他啊!這樣子大家努力三十年當刁客,中醫就被逼得科學了,否則他永遠也不必科學,他的體用不必合一。
現在「把脈師」跟「醫師」根本都變成兩種行業了。什麼是把脈師?就是你一去,他一搭你的脈,嘩,不得了,五臟六腑你得過什麼病、你受過什麼傷,都講得清清楚楚,你會覺得:「這個人是中醫嗎?這種的……不是該稱作『半仙』嗎?」可是,開出來的藥,怎麼每個人的藥袋上看到寫的都是吃不好也吃不死的那種基本的調補藥,根本醫不了病。
你們……都不知道中醫把脈跟開藥是兩回事呀?
這東西,大家要用常理的角度去判斷啊。什麼叫常理的角度?就是,《壹週刊》可以報導,說什麼「某某人跟某某人的婚姻破裂」。把脈,就是《壹週刊》嘛。那你叫那位《壹週刊》的編輯使他們復合,做得到嗎?沒有那麼容易吧?所以,開藥看病,當然跟把脈是兩回事啦,這是依常理都曉得的事情,對不對?
所以,現在的把脈師,就是把他脈法練到狗仔隊的境界,然後可以探到你很多很多的穩私,可是,我這問題,你倒是解決看看啊!對不起哦,都不會。那這樣子的體跟用,已經完全脫節了。就像我的師門長輩講過一句話:「如果你練的太極拳是真正百分之百的太極拳(就是正宗真傳,然後中規中矩的練),你就算只是為了健康延壽而練,練個十幾二十年之後,也有應該有人被你碰一下會飛出去才對啊,因為太極拳到底是武術啊,是一種功夫啊。」如果你練得完全正確,就應該長出那種內力才對。這樣講能明白對不對?有一部武俠小說叫作《倚天屠龍記》,裡面有一個覺遠大師,把九陽神功當佛經念,念到後來也是一身內力啊,對不對?因為那個本體是一個練內功的東西啊,太極拳的本體是一門拳術啊,那如果你以那個本體完全正確地去運作,他就一定會能「用」出來,你不想要它都會有啊,像覺遠襌師並不想學「如何把人家腳震斷」啊,但是他就是會啊,懂嗎?
所以,中醫的理論是不是對的?你當然要以臨床來檢證。這句話千萬不要忘記,我這邊所有教出來的東西,你自已要去觀察它臨床上是不是真正地有效,如果不能有效,我們就要來反省我們的理論是不是有錯,包括我,到今天為止,都一直不斷地在反省這件事情。我每看一個病人,都必需檢討一次「我的這個觀念有沒有錯?」,因為中醫歷代留了下非常多不同的看法跟觀點,我必需靠著病人的實際狀況來檢證自已的觀點,我是以一個學習者的身份在教中醫的。
這一點,希望大家不要見怪哦,我覺得,我們必須要狠狠地用一種檢查者的心態來看它,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他跟我學中醫之後,有一次跟我講了一句話,他說:「中醫其實是一種『宗教』!相信的人才能成為好病人,才能受益,所以你必需先要讓人家相信!他如果沒有先相信你的話,都是漢唐網站說的『十不醫』,你怎麼可能幫他開藥?」這話本來是有幾分道理的,可是呢,後來他出去幫人家開藥哦,就變成一半像醫生、一半像「教主」,我看了嚇死了,就後來跟那個朋友很疏遠,我很怕,他會跟病人表示出那種類似「信我者得永生」的態度來威脅勸說病人入教當信徒。所以,請各位不要說誰信誰得永生哦,好好地去檢證我們學到的一招一式,這個才是最要緊的,有錯大家一起來修正,好不好?不要盲信一些虛無的理論,要自己證實了才能相信,包括我這裡教的一切。
我們以「體用合一」的觀點,再回頭說說「物心不二」或者是我們剛剛講的「天外之天」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我們生活在這個地球,有很多的宇宙法則在規範著我們,這能夠明白嗎?我房門口那個爛樓梯,你不好好踩的話會滾下去,那叫「地心引力」吧?所以,人類在這個世界上是不能造次的,對不對?那修道家,他們可能會看到更多的宇宙法則,於是他們就會律己更嚴,更不敢造次──雖然很多修道家是很會造次的,我最近聽說有一個建築師說他最怕遇到兩種人,一種是老師,一種是修道人,他說:「凡是跟老師討錢的時候,老師一定會說『我很窮』;修道人會說『拜託!我是修道人耶!我有可能佔你便宜嗎?』都非常麻煩,都收不到錢。」──這是閒話哦。那,我想,我們中醫,也一定是比沒學中醫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更有機會看到一些宇宙的法則跟規則。但,我們同時也要去看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它的真假,我們要用我們的身體來檢證。比如中醫說「大喜傷心,大恐傷腎」,那我們就要去感覺:我們恐懼的時候身體有什麼變化啊、生氣的時候身體有什麼變化啊?等你們會把脈、會給自已一個基本的診療的時候,就會發現:「哎呀,這些講的都是真的耶!」這樣子,我們才會活在一個很真實的世界,這不是很好嗎?
關於在背後支配著宇宙的這些法則,有一個故事,不知道各位聽過沒有?這是科學界的故事哦,就是,從前,人類剛發現甘油的時候,甘油是沒有固體的,就只有液體跟氣體,那時候科學家的定論是:甘油只有液態跟氣態。這樣子過了三百年。然後有一天呢,在一艘澳洲立物浦之間還是英國澳洲之間的貨輪,運送的甘油,在某一個溫度下,有結晶了,然後那個船員還是什麼科學家就說:「糟糕!買到假貨了,不純綷!」可是,後來發現,那真的是固體的甘油耶,他把那結晶放到另外一瓶甘油裡面,然後另外一瓶甘油在那個溫度也會變固體了,然後他就打電話告訴全世界……對不起,那時還沒有電話哦……就趕快廣報全世界:「甘油有結晶了,來我這邊領取這個種子,它就可以傳染!」結果全世界說:「不必了,我們這邊的都會結晶了。」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上帝是可以修改這個宇宙的程式的,我們的宇宙根本就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固定,今天上帝如果覺得,這個宇宙程式怎麼樣……然後改寫一點點,地球的甘油從此以後就會結晶了──這是你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的,你懂嗎?
也就是說:宇宙不但有定律而已,這個定律,還在不斷地改變、更新!所以我們何必認為一千七百年前的某個中醫觀點一定是絕對對呢?
可是,至少我們一定要承認的是:宇宙中是有法則存在著的。
那,我們能夠模索到多少就算我們有……那叫什麼來著?……有人說是有「福報」有人說是有「善緣」,你們懂我的意思嗎?我們不知道我們這輩子能夠遇到多少,但是我總覺得,這些關於宇宙的法則,我們能夠實踐、體驗越多,我們的人生會越幸福。我真的不能跟你說什麼「你『道行』越高……」之類偉大兮兮的話,我不懂這些東西。但是,我覺得,讀中醫,就讓我變得很幸福,別人生病的時候愁眉苦臉,我會覺得說:「好棒哦!今天可以有機會喝什麼什麼湯了,我這藥還沒有吃過呢!可以體驗一下書上講的是不是真的。」生病變得很有趣味,好像小孩子打電動玩具一樣快樂,就算痛苦也都變得不很痛苦。那我讀《莊子》,就會覺得說:「哎呀,今天有一個人把我弄生氣了,好高興哦!又可以練怎麼樣下次再遇上時不會生氣!」你會覺得「人生充滿幸福」啊。所以,我們需要知道很多的宇宙法則,以及它的操作方法,這樣子,我們的人生當然會活得很快樂啦,對不對?
所以說有人說這叫作什麼?……叫「法悅」對不對?這話聽起來,是不是又好像我在講一些金光燦爛的字彙來欺騙各位的感情啊?但我真的覺得:有哩!當你對於很多很多的真相有進一步的認識的時候,你就會活得很快樂,這是我覺得可以跟大家分享的一種快樂,只是這樣而已哦。
天人合人,物心不二,你不要以為物質跟能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前陣子不是有什麼狂牛症是不是?狂牛症最怕什麼……海綿腦對不對?就是牛肉裡面有一種蛋白質,那種蛋白質進入人體,到你的腦之後,那個像果凍一樣的蛋白質分子哦,它擁有一種奇怪的磁場,會把你的腦子都拉成跟它同一國,也變成果凍,然後你就廢了。那個不是化學反應,是磁場共振。所以大家很怕那個狂牛症的牛肉,怕它萬一還殘留那個分子妖怪怎麼辦?不是在怕病毒,牛肉煎熟了哪裡還會有什麼病毒?他們怕的是那個分子,那個分子進入人體就不得了。這樣懂嗎?物質、能量兩個次元之間的互相影響,竟然是如此的界線不分明。這是我們現在所認識到的世界,這些我們都要明白。
妄言雜說.中醫的起源
另外,說一下「中醫是從哪裡來的?」這個問題。
中醫是哪裡來的?當我講這句話的時候,有經驗的學生就知道,老師又要開始胡說八道啦,因為,沒有任何定論,所以大家都只能用推測的。
有人說:是外星人!
然後,有一些練功家,言之鑿鑿地說:「中醫的來源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氣功師!因為只有氣功師能用他的活體去感覺那些氣脈、經絡的運行,才能夠把那些東西歷歷如畫地告訴你,否則你沒有內功,你怎麼可能知道人有經絡呢?」那,聽起來也是很有道理的對不對?
還有人說:中醫怎麼來的?就是太古神農氏哦,可能他靈魂的等級是佛陀那種覺者,就是他真的能夠開天眼,然後把宇宙的奧秘就一次完整地告訴你。
為什麼會這樣講?因為我們《黃帝內經》的奧秘,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的奧秘,到今天為止,沒有一個醫生可以追過那個境界的啦。後代醫生再怎麼樣苦練中醫,也不能了解張仲景當年為什麼可以創出那個方的啦,而且,張仲景的方又不是張仲景創的,他是拿更早時代的那個封印在皇室裡面的秘笈,那個刻在石版上、藏之金匱的東西,那,那個東西是什麼?西方叫作……「摩西十戒跟聖櫃」吧?就是這一類東西。從這種東西得到一些情報,臨床活用了之後,變成一個醫聖張仲景。
張仲景的醫學,到今天為止,我們只能夠望其項背而興嘆。你說你醫術再好,張仲景的小柴胡湯,以我的醫術要多少年才創得出來?我說:兩百年。那烏梅丸呢?四百年大概夠了。我哪裡活得了那麼長?
也就是說,你醫術必須走到那個境界,才能創得出張仲景所用的那個方子。否則那個結構不是後代人的腦袋可以想得到的。我們先看到了這個方,然後再去了理解,當然會容易很多。可是,實際上沒有那個簡單:把一堆很寒的藥跟很熱的藥,合為一爐,用起來之後,那些寒藥做寒藥的事,熱藥做熱藥的事,而你身體竟然一點兒怪怪的感覺都沒有……那個比例是怎麼抓的?那要多少次實驗、更動多少種變因才能夠抓得出來?如果像西醫那樣研究中藥草,這有什麼某某成分,那有什麼某某成分,那大概三五百年可以創出一個經方吧?
經方就是這樣子的東西。我們中醫,都是先有聖人創出偉大的醫學,然後,後代才開始為它作後設理論──就是替他掰一些理論,使它聽起來比較合理──後代都一直在努力掰那個理論,但,幾乎所有的理論都是後設的。實際上那個東西是怎麼創的出來的?恐怕不是現今人類的智能可以創得出來的,到今天為止也是黑盒子。
既然什麼「太古時代的黃金聖櫃裡留下來的石板文字」這種話都講出來了,那,有沒有可能是關係到所謂「前期文明」呢?神農氏的時代,好像亞特蘭提斯大陸還沒沈掉哦?例如像我們這期文明,現在才開始能夠用電阻測量到人類的經脈,然後什麼東西放到人的手上,經脈會受影響,而變得更通或更不通……這些研究是現在有人在做的。會不會是我們現在的科學,再發展三百五百年之後,有一天,真的能搞通這些事情,能夠測量一株花草所攜帶的訊息而把它紀錄下來,然後那個文明,就因為太過興盛,而發生什麼電線走火之類的意外而毀滅了,存活下來的人類,把知識口耳相傳,然後就變成下一期文明的中醫……這些,我們都不知道。但是,有可能對不對?
一切都有可能。可是,你說我確不確定?我不確定。「所以,老師,你在唬爛!」對,我在唬爛。不過,這些唬爛的目的,只是在說明一件事,就是:目前為止我們擁有的中醫,《傷寒雜病論》,《黃帝內經》,真的不是人智可以到達或感知的東西,那真的很像馬雅的什麼金字塔,裡面有太空船的石刻,那種感覺你懂嗎?就是「不合時代」,凡是很古的文明,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不合時代」的怪東西,很難洗清它跟上一期文明有接觸的嫌疑,埃及有金字塔,馬雅有太空站,印加有黃金城,就說中國的道家好了,《莊子》中的心理學,也至少比現代的心理學進步好幾百年……
那麼,西醫要追到中醫,要怎麼追?我不知道。再過八十年或一百年,可能會開始有一點了解吧?現在的話,這兩個領域是不能交談的,因為中醫在直接操作的東西,就不是現在的科技能夠檢測得很完善的東西。因為現在的科技只到達物理、化學,只能用化學成分去檢測中醫,可是,化學成分,對中醫來講,只有百分之四啊!那味藥還有百分之九十六的藥性你都不知道它是怎麼來的,這樣不是很可悲嗎?大陸的郝萬山教授不也說嘛:「我們可以驗出『葛根』中的成分可以放鬆肌肉,卻不曉得為什麼,葛根都只會專注於放鬆『後腦勺』的肌肉,別的部位卻都不怎麼有效……」
那如果有一個人,一輩子為了中醫而拼命、對中醫有充分的使命感,而跑去檢測藥物的化學成分,不是他一輩子都枉費了嗎?(如果他是為西醫而努力,就不算枉費,因為這種研究可以累積三百年後雙方對話的基礎。)如果我們拿他那一輩子的六十分之一,來上一點點中醫基礎課,這樣就可以治感冒了,這樣不是可以用得很開心嗎?
中國人是很現實的,好用的東西,就拿來「用」!沒有人會說「我不要開電燈,因為我還不理解相對論所以不能承認核能發的電的存在」的吧?
我很喜歡教中醫,非常不喜歡教西醫。為什麼?很簡單嘛:西醫是一種開發中的醫學、第三世界等級的科技啊。「三十年前的仙丹是三十年後的毒藥」,這聽過吧?三十年前說什麼什麼藥好啊,現在說,美國仙丹有副作用啊,對不對?或是說,三十年前的毒藥是三十年後的仙丹,比如說,三十年前說:「膽固醇是高血壓和心臟病的元凶,大家不准吃哦!」然後,後來發現:「很奇怪哦,怎麼高血壓、心臟病的人,有的人膽固醇高有的人膽固醇低,剛好一半一半,好像跟膽固醇沒關係啊,不成正相關嘛。」然後,再過不久,又發現:「哎呀,其實高血壓、心臟病是血液中一些代謝不完全的蛋白質、一些胺類的東西造成的!」然後,最近又講說:「唉呀!發現驚人的結果:凡是膽固醇高過兩百八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得癌症耶!」原來膽固醇不但沒有害,反而大有用,因為膽固醇就是「元氣」的導體──到現在發現到這樣──那三十年前,堅信膽固醇有害的那些人,不是吃虧吃大了嗎?
我都常說:我教書啊,一兩年後回來聽我自己上次教課的錄音,都會覺得:「唉呀,千瘡百孔啊,丟掉算啦!那時候的我,好愚昧好無知哦!」如果西醫是以三十年為週期在演出我這種戲碼的話,那實在是太可怕啦!
那我們中醫呢,早在兩千年前,白老鼠就已經齊全了,這個藥要是會吃死人,兩千年間已經毒死過幾萬個人了,所有的副作用都已經記載得很清楚了。我們有二千年份的白老鼠在幫我們背書啊,這樣是不是讓人很安心呢?
以一個安全的角度,當然要選擇這種在兩千年前就已經發展圓熟的醫學啊。那從仲景到今天為止的這一千七百年的時間是什麼?白老鼠實驗嘛,試看看那些古方有沒有效嘛,然後就發現有的有效有的沒效,有的對有的錯,那些枉死的人都已經死過了,現在,我們只要打開醫案哪,一千七百年份的血跡斑斑都在裡面,那我們就可以知道如何趨吉避凶啦,這叫經驗法則,對不對?這樣子不是令人感到很安全嗎?
如果你現在相信西醫的話,有一些理論,萬一之後又發現它錯了怎麼辦?就像之前,我爸爸喜孜孜地告訴我說:「唉呀,現在糖尿病有新的發展哪,分泌胰島素的細胞不夠,不怕!把胰島腺的細胞移植到肝裡面,讓肝來代替胰生產胰島素,這個人就可以敗部復活啦!」嘩,這種療法真的是太妙了,那我現在,是不是也應該跟大家講說:「西醫現在真的是太進步啦,用這個方法竟然可以再生出胰島素啊,真是不得了!」對不起,我講不出口啊。因為,那個報導出來之後又過了幾個月,又報:「什麼?肝開始產生排斥反應,然後毀了……」於是,此實驗又堂堂邁入下一階段:「需要發明一種不會毀掉免疫機能、可以長服用而又害不死人的抗排斥藥。」那你到底是要我怎麼樣嘛!──就是不斷地這個樣子「立而後破,破而後立……」學這種東西,你真的不會覺得很不安心嗎?
我覺得我是「刁客」,我一定要看所有的人都吃三十年,都不死,我才敢吃。我不要當第一隻白老鼠啊啊啊啊啊(回音)!這種心情,相信各位現在都可以體諒對不對?「作客當為刁客」,這是我個人的淺見啦。那麼,真正的正課,什麼「人體的共時性」,我接下來要開始講了……那麼,接下來……就下禮拜六啦,我們喘口氣也好,對不對?
我們今天其實是在把一些學中醫之前要準備的土壤先耙鬆一點,不然我隨便丟一個中醫的種子在你們土壤裡面,長出來的那顆樹,你可能會有一點怕。
那……現在聽了這些,有沒有更怕了啊?我們……好像在傳教耶,像現在的牧師佈道說「你們要相信我們的神啊這樣子這樣子,神說宇宙是這樣子的啊……」真是太可怕了,教個中醫可以搞到這樣,難怪我都不敢出去教。
病乎?少陰乎?
這是二○○五年夏寫的舊作,那一年台灣發少陰和溫病的人很多。
今年倒是大青龍湯煎濟用得挺多的。
歲歲五運六氣不同,亦不足為怪。
僅供參考。
溫病乎?少陰乎?
──月前北部傷寒所見所感──
最近,二○○五年春,北部(我住這兒,別處我不知)不少人得的感冒是,一開始病,就喉嚨痛得很厲害……
去年冬至,暖得異乎尋常,中國人說「冬不藏精,春必溫病」,元氣該收歛的時候沒有好好固藏溫養它,到了來年春天,「病毒」為「細菌」護航,一發起來,不單是感冒(病毒),同時全身或局部會有「發炎」的細菌感染現象出現。
這種「溫病」,本來是古有明訓,而又合乎時下現狀的。
可是,實際在周遭見到的,卻往往是令人不忍的中醫做法:
有不少人春天發的是「傷寒」的「少陰病」,卻被絕大部分的市面中醫當作「溫病」而醫壞,差點死在陰溝裡。
溫病,因為同時有細菌感染,有「發炎」的狀況,是實火,所以脈是非常急勁,且時而帶「滑」的調子,有點像是白虎湯證的那種脈而稍微圓滾滾一點,一個平時脈頗虛的人,一得溫病,脈也好像吃足了十年份補藥一樣勁猛有力。
而少陰病,病毒直中腎經,脈是非常沈而且細弱的,自己一把,就能發現:得少陰病時,脈比平時細、沈、微非常多,而且一定會很想躺,見了床就想仆上去,不想起來做事(不只是身體上的懶,心情上也懶)。
這本來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病,照理說,是決不會搞錯的,我寫前面那些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廢話囉嗦──不是學過一點點中醫誰也曉得的事嗎?
可是,臺北的許許多多醫生,見到少陰病,也當作是溫病。溫病要「發表清熱解毒涼血」,少陰要「溫經散寒」,治法等同天淵!結果,弄錯,苦了病家,又壞了中醫的名聲。
話先講清楚:我並不是說臺灣無溫病,溫病當然是有的。一得了,輕症銀翹散(先喉微痛或破嘴巴者)或葛根湯(先傷津液後又感冒,一感冒就人發燥熱,可說是溫病傷寒,也可說是熱傷風,常發於海邊大曬一天玩回來後或坐飛機被空調抽乾後)科中吃一吃就了事;重的話,如果要退高燒,白虎湯也可用(桂林古本有溫病治法,我尚未一一試用到上手,只得退而求其次,待高賢指點);要偷懶,來個「專病專方」,銀翹散或十味敗毒散外掛中劑生地或重劑石膏也可,看是熱在氣分還是血分(這個蠻容易,氣分較熱右手脈強,血分熱左手脈強,新手也能分辨),熱在氣分的話,生石膏一開要到四兩(前述白虎湯亦然),擣碎一點煮,高燒才退得掉。如果是血分脈急而滑,生地、丹皮也可以下,大約三五錢開始試,分幾次喝(因為生地之類的涼血藥後作用蠻大的,弄不好涼壞了人,男人可能變鼻子過敏,女人下個月就延經了;反而是生石膏多用無妨,時下不少醫師畏石膏而濫用生地,似乎是搞反了?),可以用科中,也會熱退病愈。除此之外,科中普濟消毒飲也可以用,效果不算太差,慢些,也穩些。
(※註1.生石膏用法,可見於張氏錫純《醫學衷中參西錄》各處。其書之於溫病,亦提及羚羊角之使用;而羚羊角之效,《名醫心得叢集》譚氏述渠論之甚詳可參。 註2.白虎湯若因渴要加人參成白虎加人參湯,JT在此建議用黨參,莫用人參。用了人參,燒會很難退。人參這味藥不是那麼好用的,我所見過很會用人參的高手,是指定一個產地固定品種的人參,一直試吃,吃到了然於胸,於是就只用那一種。不然效果隨品種而千奇百怪,令人措手不及,惲鐵樵先生等人之著作中就曾提及虛勞少女服老山參,一服即瞎的事實。再者,張仲景所說的人參,有可能藥性較近似於今日之黨參。而實際驗之臨床,如理中湯,則用黨參效果遠勝人參,用人參的吃了會有滯悶感,效力慢;用黨參則見效甚速而服者感受甚暢。箇中諸多不明之處,尚乞高賢有以教我。)
可是,離譜的是,一見到喉痛,就判定為溫病,什麼普濟消毒飲外掛龍膽瀉肝湯再加板藍根、連翹打去,這種做法就太不可取了。
不要忘記,少陰腎經接到人的扁桃腺,少陰受邪,元氣上不來,扁桃腺失去生命能量的保護,沒了抵抗力,細菌愛怎麼長就怎麼長,於是也會爛、會喉痛如刀割。這古時候叫作「喉痺」,我則戲稱之為「少陰病.死喉嚨」。西醫可能都當作是發炎吧,但,同樣是喉嚨痛,來路卻是大不相同的。
一感冒就喉嚨痛時,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把自己的脈,分辨出是溫病(洪滑)還是少陰(沈細),然後才好出手。
如果是少陰,立刻,麻黃附子細辛湯(科中每次1.5克,一天四五次)或桂林古本的附辛芩連湯(用單味藥配的話,黃連可稍較原書減量;或是用成方麻黃附子細辛湯2克搭葛根芩連湯1克,一天三次)立刻吃,也會很快好轉,同時少陰病的特徵「很想躺」或是連帶的發燒症狀也會緩解──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沈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
如果這一關慢了半拍,沒守好,那也不要緊,照《傷寒論》看:如果是身體沈重、痛,或是原來不抖腿的人現在會抖腿了(可算作「身瞤動」乎?),或兼有拉肚子等兼證,用真武湯科中五克再掛兩三克附子(科達的附子不錯,比順天、明通的有力很多,帶些生附的藥性,吃三克會全身麻),多吃幾次,吃到舌根發麻,接著手腳也覺得又麻痺又重,等大約一兩個小時,這陣麻的感覺退掉時,燒也會退,病也好了一大半。(※註3.科中的真武湯成方與古方相比,附子太輕而白朮太重,古方的附子一大約折為三兩,現在當作一兩來製藥是略有偏差的。朮多附少的真武湯會很容易吃上火,補足附子的量、再加附子帶白朮的藥性之後會好很多。最近有一家「順然」製藥的真武湯,白朮的比例對了,只需補一點附子就好,還不錯。)
又或者手腳一動會扯痛,脈又沈細得快把不到,當歸四逆湯吃吃也會好,總之《傷寒論》中有成例可循,照書生病、照書吃藥即可。
但是,真是少陰病,若當溫病醫,就會醫壞,不會好。偏偏眼下中醫,醫到病人送西醫急診打點滴的,很多。
明明大陸在1972年紅斑狼瘡就曾以幾帖《金匱》升麻鱉甲湯醫好過(當然,是要「證」合,不是在推銷專病專方),我朋友得這個病,某中醫系的大教授親口跟他打包票說:「這個中醫沒辦法醫!一定要交給西醫!」這樣你有辦法嗎?
我朋友在新竹問中藥鋪:「有在賣石膏嗎?」他們說:「有,『熟』石膏。」又問:「有人用嗎?」答曰:「有,做豆花可用。」──這是在告訴我們,那一帶的醫生無人會用生石膏嗎?──(我在臺北藥鋪看到的都是生石膏,還蠻可以放心,請臺北以南的朋友千萬不要用到熟石膏!生石膏是直條紋的結晶體,熟石膏是白灰;生石膏煮過在湯底像碎玻璃渣一粒粒分開的,熟石膏會結成一整塊石膏像那樣的東西。用熟石膏不但不能退熱,反有大害。)
中醫的世界自己亂來,弄得人民對中醫失去信心,這個罪過,可就不能推卸給「西醫打壓中醫」了。
第一回:課堂夠膽能睡覺
刁客貪多嗜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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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一直覺得,教中醫基礎理論,對我本人是非常有裨益的,凡是我在幫人看病,覺得有想不通的,或是遇到瓶頸的時候,大概都是要回頭讀一些最基礎的經典,才會覺得豁然貫通。
有時候,最基本的東西,其實是最重要的。每當我走到某一個地方,開始覺得出岔了、遇到困難了,都會需要再回去最基本的地方看一下我有沒有弄錯事情。所以,這也是我比較想在這個課堂跟大家分享的經驗。
教書這件事情,我自己是有一個我個人的原則的,就是,凡是教書,一定要教「真傳」。
什麼叫真傳呢?外面有很多的中醫師都很會說「假傳」。
他可能會告訴你說:
「用龍骨、牡蠣可以安神,是因為它含有大量的鈣質!鈣質可以安神!」
可是,聽他講這話,你就會想問:
「我每天吃小魚乾哪,含很多鈣啊,好像我這個『神』……沒有什麼安嘛?」
所以,在鈣質之外,一定還有別的理由才對吧?
有人說吃什麼可以健康,是因為它含有「有效成分」,什麼「人參裡面有某某有效成分,吃了以後大補元氣喔、刺激心臟跳動……」什麼的,然後呢,你卻又會發現:「欸?怎麼我拿白蘿蔔一驗哪,絕大部分的成分都一模一樣耶,那吃白蘿蔔有沒有效哩?」那當然沒有效。
白蘿蔔,外號「人參的天敵,補藥的剋星」,即使成分極近似,三年才長兩根鬚鬚的,和三個月就長小腿大一根的,藥性就是不會一樣,甚至會相反。
所以你要拿西方的化學去看待中醫的種種事情,其實會很受挫的。
過去的三十年是一個科技當道的時代,過去的中醫,因為已經被習慣於西方科技的人看不起太久了,所以在外面跟人談起中醫的時候,所以他就會強迫自己講出一些聽起來「很像很像科技」的話──其實一點道理都沒有的話──來跟病人溝通,讓病人相信他:「你看!我也是很科學的噢!」
其實這些話根本就沒有人聽得懂,包括他自己本人。
真正在研習中醫的時候,我們所依循的觀念,是中國人非常傳統的觀念,是一個所謂的「氣」的世界的觀念,可以說是「形而上」的。
如果要問:「中醫科不科學?」
它當.然.好.科.學!如果你學過《傷寒論》、《金匱要略》,有這個症狀,投予這個藥方,就一定會有什麼轉變、怎麼樣好轉……條件相同就可重覆檢證無訛,以驗證的科學來講,它沒有問題,是非常科學的(不要以為肉眼看得到的才叫科學喲!今天核子彈都做出來了,也沒人看到過電子的;UV保養品大賣,紫外線也沒人見過)。
可是,中醫的理論,是怎麼樣的一種理論呢?
跟各位講白一點,那就是「巫術」嘛。只是這麼一講,信基督教的同學就得退班了,因為他們不可以用巫術的。
但,就是巫術。
像葉天士的醫案裡面會說,有個孕婦怎麼樣孩子都生不出來,他用的湯劑也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孕婦的孩子就是不會生出來。後來他就想起來了:現在是秋天,這孕婦的身體不知道是秋天、時候已經到了。所以他在同樣的湯劑裡面,再放一片梧桐落葉,那孩子就生出來了!
像是給身體一個「訊息」或是「能量」,中醫就是這個樣子的。
平常我在開方的時候,的確是走「巫術」路線,也就是說,我腦子裡面在想的,是很多東西的能量、訊息在怎麼傳遞──一味藥開到大腿了,如何再加減兩味讓它開到腳踝去……不是化學成分,我還真沒在想這些東西。
那人體有沒有訊息這個東西呢?其實是有的。就像人體不是有經脈嗎?我們練氣功、或傷風感冒,都會走經脈。
那經脈是什麼東西?經脈就是一種「當你活著的時候,用電阻測量器,會測量得出你身體某兩個點之間電阻特別小,特別容易讓電流流過」的現象,那就是經脈。
可是對這東西,大家就會說:
「哦,這是個物質的現象,代表你那個細胞中有某種磁性的介面喔,所以……」
然後有人真的去把那個人解剖了來看,說:「的確喔,人有經脈的地方底下的骨骼細胞都會成為某一種方向性的排列呢,所以經脈是『具體』的存在。」也可以這麼說,對不對?
可是呢,如果把一個活人一刀殺死,然後再去測量,全身的經脈就都沒有了。經脈是跟著他的靈魂離開的,在這個肉身之中,其實找不到它真正的存在。
於是,我們中醫的基礎概念,就可以再說一件事,就是:
「人有靈魂耶!」
靈魂上面,有靈魂運輸能量的管道。那如果你要醫一個人的病,你為什麼一定要用化學物質去醫?如果你有一種方法能夠去疏導靈魂上面的管道,是不是就可以產生某種療效呢?
答案是「是的」,而且往往更有效。
所以中醫才能夠依照《傷寒論》的方子去醫感冒,一場很嚴重的感冒,藥吃下去,二十分鐘就好了(完全沒病的那種好哦!)。
我們會覺得:「感冒不是病毒嗎?濾過性病毒不是混雜在人的基因裡面嗎?」西藥說感冒是絕症,因為它不可能被驅除,跟人的基因混雜在一起的東西,除非人死掉,否則不會停止運作嘛,只有死人是不會感冒的。
可是我們竟然可以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把感冒醫到完全好,然後全身的病毒都不見了!那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因為,病毒的基因排列本身就像是把聲音錄上錄音帶上一樣,它有有形的部分,可是它更有無形的部分啊──你可以把它「消磁」啊──消磁之後,這個病毒就完全瓦解掉了。
這東西試驗很簡單嘛,西方醫學都做過這個實驗哪:拿個玻璃片還是石英片,一側放好細胞,另一側放癌細胞,過幾天,好細胞隔著玻璃片被癌細胞帶壞,變成癌細胞了──癌細胞不是蔓延、增殖、吞噬,它是直接把好細胞帶壞哦──這樣子的話,你就知道,原來連DNA都是可以這樣「隔空發勁」地來改變對方的。
所以,有時候西方醫學會說:「你們中醫好愚蠢喔,怎麼連遺傳性疾病都不知道?」而我會覺得:「西方人好愚蠢喔,怎麼連基因是可以改變的都不知道?」就變成這樣子,大家互相看不起。
《莊子》有一句話,叫做「內外不相及」,我們用有形世界的觀點去看一些事情,是一種觀念;而用另一個視角,又會看到不同的東西。而兩方是彼此無法對話的。中醫有一些眼光是注視著無形的世界的,於是乎,看到的東西,大家就覺得非常神怪、非常玄幻。
那,這個問題能不能解決呢?
其實很容易解決嘛,我就直接把中醫用靈魂的角度教給你們,不就人人都聽得懂了嗎!──我不要硬把它講成物理化學、解剖生理學啊,如果硬要用科學的方法去講它,就沒有人聽得懂了。
所以中醫之所以「玄」,是因為沒有人要講「真傳」,因為講真傳,有人說你是神經病、你是巫醫。於是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用一大堆西醫科技術語在講中醫,理論沒有幾句是合乎邏輯的,頭腦正常的人當然也就沒有可能聽懂了。
所以,當我關起門來講真話的時候,你們可能會聽到一些很迷信的觀念,但是我們能不能說它不迷信呢?可以!就是:如果用你這個人,可以驗證到它的話,那應該就不能算迷信了,對不對?我們可以一步一步用科學的角度去驗證它。
這些是在個課程開始之前先同各位分享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細節的層面:
我們這個課程呢,會先講人體跟大自然的互動,這麼一種觀念,然後再講陰陽的觀念,再講五行的觀念。
你說「金木水火土」,大家聽起來可能會覺得「這應該十分之玄幻吧?」對不對?「為什麼水會生木?為什麼木會生火?這是封建時代的迷信啊!」但是如果你能夠從能量的結構去看「金木水火土」,你就會發現:真的耶!當我們在一個系統裡面加入能量,它真的就會有這五種轉換開始發生,它並不是迷信的東西。那為什麼要「五行」,為什麼不是「四行」?那在數學上有非常可靠的依據,一定要「五行」。這些都是有道理的東西,而且是非常紮實的道理。
然後呢,同時間我會帶領各位同學學學把脈啦,學學望診啦。我們學了多少臟腑的理論,我們就一起來用把脈的方法檢證自己的身體,這樣比較不會忘記嘛,而且把脈很容易學嘛,根本就不難。大家曉得把脈最需要什麼嗎?把脈最需要「人多」!當我告訴你「你的脈很弱」,你就會問啦:「這叫做弱嗎?」那我們就把全部人排成一排,從強排到弱,你就知道:「哦~我果然是很弱耶,比他們都弱。」所以把脈最需要人多嘛,對不對?我說你的脈很浮喔,什麼叫浮?浮在皮表叫浮,「脈不都是在皮表底下嗎?」沒關係,我們從最浮排到最不浮,那你就知道什麼叫浮了,對不對?這是一個「比較」的科學嘛。所以把脈很好學,只要人多就好。
然後,接下來會跟各位慢慢介紹一些重要的中醫門派的觀點,其實我這班的課應該不能急哦?因為我上一批的那班同學,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好像對中醫隱隱然有一種基本的認識,所以我說什麼張仲景、《傷寒論》,好像學生會微微點頭,毋須我多講;可是,我們這個班可能不能如此對不對?必須要更溫和一點,我們要從中醫的歷史開始講:先有一個神農氏,然後再有一個黃帝什麼什麼……,那樣子講可能比較好一點,對不對?我們可以混混時間嘛,稍微講慢一點沒關係,大家聽得懂比較重要。
然後,教到每一個臟腑,就會把對應這個臟腑的本草跟各位講,我為什麼要講本草?因為我要跟大家講「本草理論」,本草理論是什麼?就是,比如說,凡是樹木的「根」你用了這個藥以後啊,咦?這個藥性多半會往上頭跑;你用了樹木的果實,藥性多半會往下面跑!中藥的作用點不是化學,因為化學是全身均勻散佈的才叫化學成分,可是中醫不是耶,你用了根,因為根要把水分輸到樹頂上去,所以那個藥性往往會作用到上頭;你用了果實,因為果實很想落地,你吃了以後那個藥性多半會往下面跑。
所以中醫、中藥,要考量你吃進去的那個藥味,它的靈魂(死掉的生物也不能說『靈魂』啦,中醫稱之為『氣性』)處在什麼樣的狀態,就像我們有一味藥,吃了大便就一定會往下面墜的,就是枳實,枳實聽過吧?就是枳樹的果實,那大家小時候有沒有聽過什麼春秋戰國時代的成語,說什麼「橘過了淮河就變成枳實」,就是說這種植物很差勁,一點節操都沒有,別的植物它過了河就覺得「這不是我的環境,我不要,我不長了!」這種植物呢,不管到哪裡都一定要落地,落地之後即使會長成畸形,它還是要長!所以這種植物,它特喜歡落地,於,吃了之後,你的氣、或你的大便,就會往下面墜下來,就是這樣子。植物的個性會印證在它的藥效裡面。我們中醫幾乎看藥效都是這樣子看的。
所以每一種動植物甚至礦物的生態,都會變成那個藥性的一部份,接下來的日子要讓大家熟悉這個觀念。
那,這觀念是什麼?就是巫術嘛!對不對?一點都不科學啊,但是你要用中藥,一定要用這種觀念,你才知道這個藥你開了會去到手指尖還是到頭頂。如果你沒有這個觀念的話,你開藥就只有「化學成分」,比如說某某藥可以止腹瀉,《本草備要》六百七百味藥裡面,可能有三百味藥的化學成分都是可以止腹瀉的,那你肚子痛的時候,乾脆去吃西藥算了!因為你不知道該用什麼藥。其實,每味藥的藥性都不全一樣的。所以我們必須用這樣的角度去切入本草學,要帶領大家看看這個本草學的概念。
那,另外呢,講到每個臟腑,我們會講到這個臟腑在人體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講到這個角色的時候,當然就會重新扣回關於五行的議題,也就是說,你說這個臟腑它屬土,它為什麼會屬土?這都有很多很多跟五行的原則是相通的。
那,當你發現這個臟腑有點虛弱了,以至於不能做好它的份內事,你要怎麼補強這個臟腑呢?講義裡面有一大堆方劑,等你看到那個方劑的時候,我們再把本草學學到的東西扣合回這個方劑,你就會覺得:「哇!原來這些巫術的小小的元件是可以這樣編成一串咒文的!」──這樣子這樣子組合之後,它的本草的力道互相呼應之後,可以變成什麼東西、可以造成什麼結果──我們會針對五臟來講一講這些五臟常用來調理的方子。
我們剛剛講到你會學到把脈,也會了解本草理論,了解本草理論跟一些方劑的基本結構,你出去看人家開方就很輕鬆啦,對不對?
那,這樣子的話,以商業的角度來講,我是不是做夠了學費的份該做的事呢?其實,我還是覺得不夠喔,現在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有「加值贈品」,才能夠讓學生比較心甘情願。
什麼叫加值贈品呢?一個學生,交兩千四學費,我好歹應該讓各位,帶回價值五十萬的東西回去比較好吧?什麼叫做五十萬的東西?就是:如果你好好把它拿來靈活運用的話,它可能在你的人生裡面會值五十萬。那如果你不做就算了,我也算了,沒關係嘛,反正多說一句話又不要錢。
比如說,把一些基本的很重要的方子教給大家,然後告訴你這方子可以怎麼用,很可能你一輩子都不會得到糖尿病、高血壓,那不是很好嗎?你可以保住你的生命品質,保到很老。我們過了三十歲──我今年三十六歲喔──就會覺得,身體好像一年比一年爛對不對?可是,有一些補方,真的,吃一個冬天,你會覺得:「咦?我今年身體好像比去年好耶?」那既然連這個「不可逆」的反應都可以「可逆」了,那這種補藥是不是很值得用一用呢?會教大家一些非常重要的保養藥。因為,搞中醫,不要等到你得什麼癌症了,再來看神醫如何出手──那時候已經沒有心情看他如何出手了,最好我們平常就把自己保養得好好的,一輩子都不必跟神醫見到面,對不對?我們莊子講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嘛,對不對?當我們彼此都有災難的時候,我很需要你,你很需要我,大家都需要愛心、要神醫,但是,最好是我們把自己保養得好好的,就一輩子都不需要見到一個神醫。
蘇東坡就這麼講:「我是一等一的好病人,所以我每次都看三流醫生都看得很好。因為呢,我每次一點點病,就趕快去看醫生,不等它坐大。然後看醫生,醫生還沒有開口,我就乖乖地把我的病情一五一十的詳述(因為他是文學家,表現力非常之豐厚),表達得非常之清楚,所以醫生幾乎不可能誤診。凡是我去看醫生,就算是三流的醫生都有一流的醫生的療效,所以我這種病人真是太好了。」
我也覺得,真的,若我們能把自己保養得好一點,這一輩子就不需要一流的醫生了,神醫這種東西,就留給那些需要救苦救難的人吧,我們無苦無難就很好了,對不對?預防重於治療嘛,話都是這樣講的不是?
然後呢,還會教什麼呢?比如說我會教一些灸穴,你拿一坨艾草,放個薑片,一燒……欸,灸穴很好玩耶,灸穴是打發時間很好的東西。你們有沒有機會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平常你們自己小孩子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你們都會說:「這樣躺著不消化哦,對身體不好。」可是自從學了灸穴以後,每天自己都大剌剌地躺著,然後就找個重要的穴道,放一片薑,然後看半個小時的節目……或者爽爽快快看它兩個小時。半個小時差不多可以灸艾粒七壯哦,兩個小時可以灸二十八壯,那個功力真是非常之強哩,你只要一個冬天努力看電視,然後記得燙的時候換一個艾草粒,日本那邊這樣子做的人,很少有活不到一百零五歲的啦。
這樣不是很好嗎?就混一混可以混到「高壽」,不用太費心保養耶。因為我是天下至為懶惰之人,想到的方法都至為懶惰,我就覺得說「預防重於治療」,然後我又很懶得運動,所以我每天都在當「溫室植物人」,吃補藥,我覺得這是在「施肥」,陽光、空氣、運動都不夠的時候,我就吃點肥料,就覺得不太容易生病,蠻好的。然後又會一些中醫嘛,生病的時候一有一點點初起症狀,馬上就把它醫好,不讓它惡化,覺得每天過得還滿舒服的。所以,像我這種懶人教課,能教得出什麼成材的學生嗎?不可能嘛,當然是讓這懶惰繼續蔓延啦,好像學生多半也都覺得「這樣子好像蠻爽的」,所以我們就來學做懶人吧。
這個課程,除了會教大家最偉大的補藥「腎氣丸」的用法,讓大家每年每年身體都不會壞得很厲害之外,還有一個是排肝毒的方子,你可以把身體裡面累積在肝臟的毒素都排掉,這樣子的話,你的肝就可以保用很久。這些東西加起來,大概值過五十萬了哦?因為如果你不會這些東西,有一天生病的時候,那些醫藥的折磨加起來很驚人的,我是覺得,能夠預防,就要預防。
所以這是要跟各位說的,關於本課程的「廣告辭令」。
講了如此多的廣告詞還沒有正式開始上課哦,真是太不敬業了,而且我還想繼續講閒話呢,閒話會不會聽起來很痛苦啊?……嗄?你們都覺得不會哦?
希望各位不要踴躍跟我買藥,我其實教了腎氣丸,你可以自己到藥房去配嘛,怎麼配我都教你們了。可是大家都說「老師,你自己有嘛,我們跟你買就好了。」然後呢,我的助教就每天不停地幫同學包藥,我自己也會覺得:「雖然我覺得我教書是『商業』的行為,我不要求你們尊師重道,可是呢,買到這個地步,你不覺得我已經完全淪落為購物頻道賣電鍋的人了嗎?」同學都:「老師講這方子好啊,大家都覺得好啊,老師,那我就跟你買。」我是不反對你跟我買啦,我隨時都配著準備大家要買就買。我為什麼要賣?理由很簡單,因為科學中藥配的方劑,當年我的師父教的時候,說這個方子不要外傳,而另外有個方法用生藥可以代替那個方子,所以我會教你們生藥版本的做法。可是很多人還是覺得科學中藥比較方便,於是就跟我買了。因為我不能外傳我老師當年傳給我的方子,不能教你怎麼配科學中藥,所以就變這樣子。是不得不做出的商業行為,跟各位說明一下。
課堂守則1:要會睡覺啦!
那至於,上課的規矩,我們這課堂,規矩可大了!一般人遇到這麼可怕的教條都不能適應的。
首先,如果你上課覺得有點睏,請你──就大剌剌地睡下去!
我不要看到那同學死撐著,然後用力要對我張開他的眼睛的那種悲慘的神情。反正上課都有錄音,你們如果要找一個下載點下載錄音檔的話,就跟助教說,助教會給你們下載點;如果要光碟的話,助教會燒給你們,下堂課就拿這堂課的錄音光碟。那,複習這種事,有舊同學說,幾個月以後再複習會比較有味道,比較有滋味。所以,你根本上課沒有遺漏嘛,對不對?你上課睡著都有人奉送到你家去,在這種產地宅急便到府直送的情況下,你上課怎麼不可以睡覺呢?對不對?你當然可以睡覺啦。今天大家有人下午做了些運動,或是好好的禮拜六,心情根本就已經想要享受天倫之樂或者是去看電影。需要休息的日子,你就給我好好休息吧,千萬千萬不要給我撐,好不好?就趴下去睡,甚至聽說趴下去睡都很傷腰,我下次叫高助教舖床,你就站起來,到那邊躺嘛。像從前李助教有一次上我們家讀書會打瞌睡,我就說:「求求你去躺好不好,你不要在那邊這樣子,好像我虐待你哦。」我沒有這種事,大家就大剌剌地去躺、去休息,懂嗎?一點點不舒服,「請假」、「曠課」、「早退」,請儘量做,明白嗎?因為,上課上得舒爽,才能持久,如果你抱著一種犧牲奉獻的精神來上課的話,老師這種痞子一個的德行,沒有聖人的光輝,你很快就會對老師失去興趣了,會覺得對他犧牲奉獻一點都不值得。所以你們就這樣就好。
課堂守則2:要做刁客啦!
而,我常常會想:怎麼樣上課才最有效率?
你們有沒有思考過怎麼樣上課最有效率?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其實,我在骨子裡會覺得:「中醫非常重要,我是一個有文化使命感的人!」可是我才不會跟學生講這種笨話。
因為呢,我有個妹妹,當我跟我妹妹說:「妹妹,這件事情很重要,哥哥講給妳聽,妳可千萬不要忘!」,跟她諄諄告誡一番之後,一問:「剛剛我講什麼?」她講出來是七零八落,忘光光。然後呢,我這妹妹去看了場電影,也不好看也不難看,回來之後我問她:「妹妹啊,電影講什麼?」她從第一個字背到最後一個字給你聽耶!怎麼會這樣呢?跟妳講很重要,妳一定不可以忘記,妳給我忘得乾乾淨淨;然後那種不重要的隨便看看的,全部都記得!
人的腦就是這種東西啊,對不對?所以,在此事實之前,我怎麼好意思叫你們要「用功讀書」呢?你就當作是看國家地理探索旅遊美食頻道算啦,這樣不是可以學習得比較好嗎?我們看什麼「大陸尋奇」啊,西藏的水果一斤賣多少錢都會記得,可是跟你講:「這方子很重要哦,不能忘哦」就沒有人記得。懂嗎?所以一定要用一種很混很痞的心態來上課,這樣才能學得好啊,對不對?凡是人刻意去記得的事情,一定會忘記,這就是人的無奈。所以請各位用一種很輕鬆的心情,就這樣子「隨便」就好。
我的房間真的很糟糕,我平常是生活習慣至為不良的人,每次都是學生來之前在那邊努力整理房間,有的時候學生整班跟我請假,兩個禮拜才上一次課,不得了啊,簡直是清垃圾屋啊,就是日本什麼「黃金傳說」節目那種清垃圾屋的狀態,然後助教在那邊叮嚀啊:「JT,這裡!把那個撿起來!這裡!……」簡直是慘不忍睹。
有早上班的同學跟我說:「老師啊,我原來跟某某朋友講你的中醫課,他很有興趣,很有熱情要來。可是我叫他不要來。」他說:「因為呢,我那朋友,連在中正紀念堂練功的場地都覺得太髒亂了,老師的家他一定受不了的。」所以你們就認了吧,如果受不了就告訴我,我會基於愛面子的心態,再稍微擦一下地板的。因為我是這種人,如果你們不管我的話,就會住成垃圾屋。你們能夠體恤一個人這種墮落的嗜好嗎?對我來講,我珍惜的東西我非常把它當一回事,我會完全燃燒,其他事情,我真的……很混哪。要怎麼樣讓生活習慣變好?聽說去德國住一個月就會變好,因為德國人的居家環境非常好,回來之後就會覺得不能適應,然後什麼都要開始收拾。我現在沒有時間去德國,所以大家忍著點兒。
那,大家知道我要求的上課心態是什麼了,對不對?
另外,我為什麼一開始要這麼世俗、這麼世獪地跟各位強調我這個課程是「商業行為」呢?
因為啊,現在的學生,都不太會做學問,只會做「學答」,會希望他能夠表現成老師覺得他很不錯,他內心都有答案、有定見,這樣老師才會對他放心。可是呢?他不太會對老師提出問題,其實學到能夠「問」是非常重要的。
「愛智者」哲學家之祖是西方的蘇格拉底。蘇格拉底提出過一個很重要的論點:「我們人一定要知道自己不知道。」當你有這樣的感覺出來的時候,你才會想要知道多一些,那個靈魂才會有一種飢渴的感覺。可是呢,我們大部分的人都被教育成靈魂要有飽足感,最好我什麼都知道,這樣我就無懈可擊。
這種無懈可擊的人生,在學習上是非常糟糕的。人智有三個層面嘛:「我知道我自己知道」的部分,這最小;然後「我知道自己不知道」的,這更多;然後「我不知道我自己不知道」的,這更多更多嘛,對不對?
可是呢,我們從小就被教導「你最好給我四平八穩一點」,像我這種千瘡百孔的人其實好像不多耶?我全身上下都是缺點都是弱點,然後每天都是助教在那邊叮嚀我啊,學生在那邊叮嚀我啊,然後,我覺得這樣子「好舒服哦,大家的愛心這樣灌溉我!」我非常的弱勢,但是非常舒服。可是呢,不是每一個人都這樣子對不對?很多人從小就被教育得必須什麼都要有個答案、有個定見。
關於這東西,曾經有一個教創造張力的老師,叫做Robert Fritz,他在上課的時候就做個實驗給他的同學看:他跟他的教師們,去一個工作坊Work shop上課,從早到晚七堂課,他就在桌上放一壺水,桌上放七個杯子,然後,第一堂課進去以後,把一個杯子倒滿,然後放下壺,杯子的水放著,走掉。然後第二個老師來上第二堂課,也倒滿一個杯子,然後放下,然後走掉。然後到了那天上課結束時,他就問同學「你們對這杯子有什麼想法?」結果他們就發現,這些同學都非常有想法,其實老師並沒有告訴你「我們在幹嘛」對不對?可是同學就告訴他說「老師在告訴我們說,我們人就要像一個空杯子一樣,虛心學習,不能像滿的杯子……」等等,最驚人的是,他發現有一堂課過了,有一杯水沒有了,因為有同學喝掉了;然後呢,又有一堂課呢,那杯子裡面插了一朵花……你知道那是基於什麼感覺而發生的事件嗎?
他這個實驗告訴我們,人有多麼討厭面對「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去追問:「你為什麼要把水喝掉?」那同學的答案竟然是:「我如果把水喝掉就代表這個水是用來喝的,我就有答案啦。」然後,「那為什麼要插一朵花?」「因為我插一朵花之後,它就是一個用來插花的水杯,那就有答案啦。」也就是說,人對於自己的「不知道」有這麼的難過、這麼的難熬!原來,我們從小被教育成要當個無懈可擊的人,被制約得都成了毒癮了,變成當我們有一點點未知的時候,我們就好難過好難過,一定要趕快有一個答案出來才行,如果真的沒有,捏造一個也可以,即使是完全不符合現實的答案,也可以稍稍使自己安心。人多半都是這樣子在活的,所以才會形成或對或錯的「觀念」。
可是我是覺得,學,就是做學「問」,什麼東西都非要有立即的答案,你就傻了。
我有一個秘訣……因為我個是一天到晚當弱者的人,什麼東西我都故意讓自己處在一個「不知道」的狀態,也就是說,我很喜歡一個問題「我沒有答案」。結果,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當你保持一個你不知道的狀態的時候哦,你的身體會產生一種幾乎像是黑洞一樣的吸力,在你人生的每一個片刻、每一個點滴,在吸收那個答案。
比如說,我從前在教莊子課的時候……《莊子》是一個很難懂的東西,我禮拜六要教書,我禮拜一在備課,對於我一時不懂的,我不會急著去定義這句話「真髓即是這樣這樣」,寫一個答案上去,然後覺得自己可以這樣教,讓自己安心……我不是。我在備課單上面寫「這句話,我不懂」;「這句話和這句話有矛盾,我想不透」。我的備課單上寫滿了我的無知和無能,然後呢,好奇妙哦,我那個禮拜一到禮拜五之間,我會在生活裡面看到這些答案耶!你知道嗎?就是,當你能夠跟自己的無知和平共處的時候,竟然學習會變成這麼順暢的狀態!
可是,我不能夠要求學生跟我一樣懶惰、無能,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習慣,習慣是二十一天才能改的東西對不對?二十一天,我們課都上一半啦。當我不能一下子就叫你們進入我這種無知的狀態的時候,我只能用另外一招,就是,讓你們變得很貪婪。那怎麼樣人會變得貪婪呢?就是當我告訴你說「超級市場,限時搶購,一百塊拿到飽……」的時候,嘩!每個人都會很貪婪,內心的那個飽足感都立即拋下,變成有很多空虛感。
所以呢,我要告訴各位:這課程是「商業行為」,你們交了錢,就像那個吃到飽的自助餐,餐費交出來了,你們就要有那種「刁客」之心,懂嗎?「我一定要吃回本哪!」這樣懂嗎?當我的學生非常有那種刁客心的時候,他們的內心就變得非常地空虛好學,這樣子就很合我的意了。
所以你要當刁客。但是刁客心總是能發不能收啊,我當初教日文的時候教大家要當刁客,結果我的學生到現在都還會寄一封e-mail來,裡面一大串歌詞,寫「老師,你自己說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翻譯機』,你翻譯給我吧。」但是這樣不錯,因為他至少很快樂地、很敞開地來索求答案。重要的不是你問我問題能讓我當一個偉大的老師,不是。而是當你很喜歡問問題的時候,你的心是那種很敞開,很有空虛感的狀態,這是非常重要的心情。在學習上,如果你能夠隨時跟你的空虛感和平共存而不慌亂的話,你幾乎不要花力氣就什麼都會了。所以我每次要學什麼的時候,我就列張清單:「我不會這個、我不會那個、我也不會那個」,讓自己充滿了空虛感,然後不多久,什麼都學會了,這很快樂的。
這是我跟各位同學想要分享的,關於學習上面的一些觀點。希望各位同學能夠忍受得了這些謬論哦。雖然對我來講,這些是事實,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說我的事實就是所有人的事實,因為我不是一個很正常的人,大家所習慣的一些觀點,我不很習慣,我是一個避世索居的人,沒有電視,報紙是每個月去交電費的時候才會在銀行看到,然後打開報紙第一件事一定是看明星影視版,因為那最好看。所以,「常識」這種東西,我跟它不太熟,但是或許也因為這樣子,我在中醫的世界能夠保存一種比較純粹的觀點。因為我不需要一天到晚跟人家抝辯,也沒有人一天到晚在跟我要一個科學的證據。
我現在好輕鬆啊,曾經有一個朋友,介紹他的病人來給我看,那病人就跟他說:「你介紹的這人真的行嗎?我要問他很多問題,他如果能夠答到使我滿意,我才願意給他看。」
於是我那朋友就跟來我講:「你要有心理準備啊,我要帶這朋友來看你啦,你要好好答覆他的疑問啊!」
我說:「結果已經都看得到囉:他隨便一個問題,我一定就被問倒了。他若問『你這套道理有沒有科學的統計論文證據哪?』我就答『沒有耶。』;他若要求安心,問『我這個病你治癒過多少人啊?』我也只好照實答『這種少見的病,你是我頭一隻白老鼠耶!』害得他更不安心;他用他的邏輯來質問我,每一個我的答案都會變成『我不知道耶,如果你知道,你教我好不好?』然後,我馬上就會被他拋棄掉了!」
我那朋友聽了,直到今天,也沒帶他那病人朋友來。
所以,我沒有機會跟那些異己者糾纏。能夠來的學生,我常常都在說:「你們真是誤上賊船哪,當初不是說『想認識一下人體的大概』嗎?那,上個六星期的中醫基礎理論不就夠了?怎麼你們跟我玩起『一千零一夜』的遊戲?」──教完了中醫基礎理論,我就說:「接下來,『如果』還有課可以上的話,我就想教教大家《傷寒論》,學學怎麼樣六經辨證醫感冒……」──結果學生就被釣住,繼續上了,然後上上上上不完,就給我再開一梯班,結果就變成現在這樣子,弄得我都覺得:「我現在教的東西很難了耶!這東西是專業醫生也不一定會的耶!你們怎麼還跟著啊?你們不是……『家庭主婦』嗎?」所以我跟各位講,我真的沒有那麼大的期許,很多學生後來被騙上第二梯課、第三梯課……這件事我現在已經明講了,你們大可以不要受騙,好嗎?不要被浮華不實的廣告辭令所煽惑,大家要學會中流砥柱一般的心境啊!所以,這,我們要有一點認知。
以上就是第一堂課的閒話的具體內容,那下堂課我要好好地開始教正課啦,不然的話,真的被學生覺得不學無術之極啊。那我們就先休息一下,大家喝喝茶,上上洗手間,我們再上課。
第二講:天地有情萬物還相繫
是非無謂吾人豈獨生
人體的共時性
好,我們來上講義的第一個段落。
第一個段落叫作「人體的共時性」。其實,這裡我寫「共時性」是有些用字不當。我用「共時性」,是因為第一個段落,想講的是人類生命所共同擁有的一個生命週期,可是共時性「Synchronicity」這個字,在學術上,嚴格而論,不盡然是我要講的這個意思。英文的「Synchronicity」本來是容格心理學用的一個字,直譯是「同步同調」,但,它的意思,其實就是中國人說的「感應」。
因為容格的生命中有非常多的巧合──可能某一個東西要到他手上之前,已經在他生活中會有一些預兆,讓他覺得將要發生這樣的事情──到後來,心理學家常常會用這樣的說法,希望他的患者能夠重拾對宗教的信仰,譬如說某個患者一直堅決說他覺得生命裡面應該是沒有上帝的,因為他活到今天,他不覺得有什麼神賜給他的恩惠。那個心理學家就勸他說「你不要這樣想啊」或怎樣,剛好他們的話題講到說,那個患者昨天夢到埃及的金龜子圖案。然後那位心理學家一開窗,就「啪!」一隻金龜子飛進來。他就跟患者講:「其實,大宇宙就是有這樣一種冥冥之中的聯繫的,你不能把自己看作是宇宙間的一個孤島……」這種類型的「感應」,才是容格所定義的「共時性」。
那,我們中國人說「感應」,當然說到更多層面啦,譬如說什麼「銅山西崩,洛鐘東應」,如果有一個銅礦在遙遠的西邊崩塌了,在洛陽銅做的鐘,會跟它的母礦起共鳴,所以隱隱有震動。
其實中國人還真相信這個,而且我們的中醫也有很多很多基於感應所發展出來的信念。譬如說,「臍帶」,你不能夠把它燒掉,否則小孩子會有某種灼熱的感覺,我們認為,即使離開了你的身體,它跟你的身體還是有一定的聯繫。除了臍帶,還有胎盤的去處也是很被注重的。因為那跟你是同一個基因的東西,它的下場會讓你的身體有感覺。
我們中醫認為,如果你哪裡化膿,那個擦了你的膿的紙,全部都要放在一個竹簍子,放在屋簷底下陰乾,等到你的傷口全部復原之後,再一起拿去丟掉或者燒掉。如果在你的傷口還沒有復原之前,你的擦膿的紙,被太陽曬到,傷口就會很容易發炎;如果丟到臭水溝,就會很容易腐爛。即使是離開你身體的膿,都仍與你的身體有一定的共鳴存在。
這是中醫的一種傳統觀念,是一種「感應」的論點。這個論點,我沒有特別把它歸納成我們的一段課,在我們課程「人體之共時性」跟「陰陽與養生」之間的地方,我們會講到一些人體跟大自然週期之間「同步同調」的規律性。為我把「共時性」這個字用錯地方了,所以多費一些唇舌來糾正自己的講義。
之前說過,這個班呢,我們要從中醫的歷史開始,穩紮穩打地講,那中醫最早的人是誰啊?──有一個神農氏,他非常會醫病。然後又有個黃帝,聽說黃帝傳下了《黃帝內經》──可是,我們現在要讀的這本《黃帝內經》,是什麼時候成書的呢?它是漢朝的時候成書的。那你說,漢朝的時候匯編成的這本《黃帝內經》,真的就是有一個黃帝,然後留下這樣一套偉大的情報嗎?不盡然。漢代成書的這部《黃帝內經》,其實比較像是一個檔案庫,把那個時代中國人擁有的醫學知識,收集起來,而編成這樣一本書。不見得是一人一時一地之作。所以,雖然它每一章的標題都寫得很整齊:什麼黃帝問什麼啦,岐伯答什麼啦……可是,你仔細看,就會發覺:裡面所有的章節,都略有矛盾參差,理論有許多不統一的地方。這些不統一的地方,會讓人看得出來:這當然不是同一位作者寫的啦。
那麼《黃帝內經》是不是一本完美、絕對正確的書呢?其實,也不是。因為從太古時代流傳下來的醫理,傳到漢朝的時候,多少會有所扭曲。這種口耳相傳的東西,傳到有一天發明文字了,才用文字紀錄下來,光是在這漫長的傳遞過程中,你就不能說連一點情報劣化的可能性都沒有。
所以,《黃帝內經》裡面有非常偉大的觀點跟洞見,可是,它同樣存有不一定正確的地方。因此,我們讀中醫,往往會把《黃帝內經》當作是我們學習中醫的最後一塊糖果,留待最後再來品嚐它的味道。一開始學中醫,你要百發百中,你就得學《傷寒論》,因為張仲景這部書是臨床驗證的東西,所以幾乎沒有瑕疵,到達「絕對」的領域。等到你把《傷寒論》跟它的另外一半《金匱要略》,這兩本書學完了、用熟了、有醫術了,這個時候你再去看《黃帝內經》,你才能夠從裡面發掘出它真的能夠啟發你的部分。否則的話,就算《黃帝內經》整本背下來,其中仍有許多話語是我們不能理解的。它本身就有一種斷簡殘篇的味道──雖然編的人很努力把它抝得很整齊了。
不過,教中醫基礎理論,我覺得還是可以稍微帶大家看一點《黃帝內經》,從中認識一些我們非常基本的學理論證。
我們來看《黃帝內經.素問》第一篇〈上古天真論〉的一個節錄:
《素問.上古天眞論篇第一(節錄)》:
帝曰:人年老而無子者,材力盡邪?將天數然也?
岐伯曰:女子七歳,腎氣盛,齒更髮長;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衝脉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三七腎氣平均,故眞牙生而長極;四七筋骨堅,髮長極,身體盛壯;五七陽明脉衰,面始焦,髮始墮;六七三陽脉衰於上,面皆焦,髮始白;七七任脉虛,太衝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
丈夫八歳,腎氣實,髮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寫(瀉),陰陽和,故能有子;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眞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五八腎氣衰,髮墮齒槁;六八陽氣衰竭於上,面焦,髮鬢頒白;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藏衰,形體皆極;八八則齒髮去。腎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寫。今五藏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故髮鬢白,身體重,行歩不正,而無子耳。
帝曰:有其年已老而有子者,何也?
岐伯曰:此其天壽過度,氣脉常通,而腎氣有餘也。此雖有子,男不過盡八八,女不過盡七七,而天地之精氣皆竭矣。
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數,能有子乎?
岐伯曰:夫道者,能却老而全形,身年雖壽,能生子也。
〈上古天真論〉一開始是講:遠古時代的人,沒有像我們現代的人那麼多煩惱,所以都活得很久,現代的人心情都很差了,心靈環保不好,所以身體環保也很爛,於是,頂多活一百歲就算了不起了。我們現在是已經墮落的人種,於是,人體觀,也就得重新洗牌,再教一個現代(黃帝時代)的新版本──因為這個世代的人類,生命週期不再與古人一樣。古時候那種活幾百歲甚至千歲的人類,已經不復存在了。
我們講義節錄的,是後續的內容:黃帝問岐伯說:「人老了生不出孩子,是怎麼回事啊?」
岐伯就回答啦:「那是因為人的生命有個普徧性的週期啊,過了那個週期,人體的某些機能就停止了。」於是,他就舉出女子跟男子的生命週期:
他說,女生的生命週期,基本上以七年作一個單位;而男子的生命週期,以八年當成一個單位。所以男生的青春期,比女生的晚兩年,是正常,因為女生的生命週期跟男生的不一樣。
他說:「女孩子七歲的時候啊,因為腎氣比較旺盛了,所以呢,她可以把乳牙丟掉,再長新的,這是因為她的腎氣開始活動了。」
這個「腎氣」是什麼東西呢?我們到時候講到五臟的時候,會特別就這個腎氣的來龍去脈作一個專題,不過,我們現在至少可以有一個基本的觀念:就是「腎氣」好像是你這一輩子來到世上,隨著你的靈魂來到你的肉身,帶著的一個類似電池的東西,讓你能夠在這一輩子裡面,把那裡面的能量慢慢拿到肉身來用。這個能量,是不屬於這個人世間的,是你的靈魂帶來的──大概是這樣的觀念。
但是,如果小孩子在懷胎的時候,媽媽太不保養,這小孩子先天不足,那他腎氣會不會比較弱?那當然還是會比較弱。因為這只是一個概念,主要是在說:你剛出生的時候,就擁有一種預備讓你用一輩子的東西。而那個東西,真的要稱作「能量」嗎?其實也未盡然,最近的西方研究都發現,成人的身體裡面,只有腎上腺中還存有幹細胞。也就是說,你的身體這一輩子受到什麼不可修補的缺損,都要靠你腎裡面預存的那個東西來修補它。腎養得好的人,即使是中風都有辦法長回來,因為腎上腺中的幹細胞可以支援你的腦細胞去修復它自己。可是一般人會中風的時候,腎已經很差了,所以才會又要什麼臍帶血啊、又要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是因為沒有養腎的關係。腎上腺裡有未分化的組織,這個要先曉得。
那等到女人二七,就是十四啦,天癸至。癸,「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之中,壬癸屬水。因為甲乙是木嘛,然後丙丁是火嘛,「木火土金水」這樣一個週期。那這個「天癸」就是「天上的水」,在這個時候,上天又幫你灌溉了一次了,於是呢,你的任脈通了,任脈就是身體前面這一條啦,從舌尖到下體。太衝脈,是人體裡面在正中間的那條脈。當這兩條脈開始通的時候,女性的朋友就會開始有月事了。
那到了二十一歲,腎氣已經均勻分布了,腎氣穩定了以後,就會長智齒,「真牙」是智齒。
然後,四七二十八歲,這個時候,是身體最壯的時候。
到了五七三十五歲,就很可憐了,人的足陽明胃經,走在人的臉部,是關係到人的美容最重要的經,因為它在臉頰上繞得最多。那如果你的脾胃開始衰了──其實西醫的研究也說,人的衰老,是從消化器官開始老,因為消化器官的耗損最大──當你消化器官的力量不夠好的時候,你的足陽明胃經的脈氣就不夠啦,不夠了的時候,臉會怎麼樣啊?就變「黃臉婆」喇,臉開始枯黃了。
到六七四十二歲的時候,那不只足陽明脈衰啦,三陽脈都衰了,三陽脈是陽明、少陽跟太陽,於是呢,頭部越來越失去了美艷動人的光澤。因為人的手足六條陽脈都會上到頭,所以當陽氣不太能通到頭的時候,你的頭自然就看起來沒有那麼漂亮了。
那等到七七四十九歲的時候,比較根本的任脈跟衝脈都不夠了,於是她的MC就沒有了。
那男生也是一樣哦,十六歲的時候開始具有生殖的能力;然後二十四歲的時候,身體比較強健,然後長智齒;然後三十二歲的時候最壯;四十歲的時候腎氣衰,男生的話不注重美貌,於是就說他牙齒跟頭髮不行了;等到六八四十八的時候,就更難看了;那到了七八五十六的時候,肝氣衰──我們中國人認為肝主筋,筋就是那種好像肌肉之外像是橡皮筋一樣勒在你身體的東西──到五十六歲,都鬆了。再之後,腎臟衰,然後就整個人都不行了。
接下來,它講:「腎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寫(瀉)。」它說,其實腎這個東西,就等於是你其他的臟的一個好像是銀行的東西,所以你的人從開始機能旺盛到機能完全衰退掉,主導權都在你的腎。
再後面就講一些多餘的話:「那有些人,七老八十,還生出孩子,那是怎麼樣?」那是特例哦──叔叔有練過,小朋友不要學──就不是我們一般人的週期了。也就是說,《黃帝內經》並不以「絕對」自居,先大概說一個最大公約數的正確,再來告訴你:凡事,總是有例外的。
講這樣一段,它對我們的意義是什麼呢?
第一,原來,中國人認為,從生到死,支撐你生命的力量,是你的「天癸」,也就是你的腎氣。所以呢,是不是我們要再強調一次本課程的廣告詞啊:「補腎是很重要的。」外面的廣告說什麼「如果肝不好,你的人生是黑白的」,那腎不好,可能是更加地不堪,大概不是「黑白」,而是「全黑」的吧,所以我們一定要學會怎麼樣補腎。
腎的力量這麼大,它這「先天之氣」帶動了整個人的榮盛跟衰萎。至於「後天之氣」你們知道是什麼嗎?「後天之氣」就是脾胃之氣,也就是你消化吸收營養所得到的東西,那是出生之後才開始攝取而得到的,所以我們稱為「後天」之氣。
那麼,後天之氣,跟人的衰老有沒有關係呢?還是有關係的啊,就像我們說人會變成黃臉婆,就是因為消化系統的衰弱顯現在經脈上面。而在很多中國人跟日本人的觀點,都會覺得,男人老了,最代表性的特徵,就是「啤酒肚」啦。我們中醫認為,脾胃是要把營養輸布到它該去的地方,如果你脾胃的能量差了,營養就不能夠好好地送到該去的地方,於是,該長肉的地方不長肉,不該長肉的地方,肥油堆在那邊。我有個朋友因為身體很不好,我讓他天天喝大劑的小建中湯、桂枝龍牡湯煎劑,結果,瘦掉好大一圈呢!我一開始都沒預料到會有這種結果……現在連我都在喝了,有瘦一點哦!
而,先天之氣的腎,和人的身材有沒有關聯?其實也很有關聯。……比如說在健身房,或者說你知道某某人在健身,你去注意一下他的後腰:男生的肌肉,有兩塊肌肉是練不到的,就是剛好在腎臟側邊這兩塊肌肉,所以有不少很努力練健身的人,練得很多肌肉都很大塊,可是就是後腰這兩塊肉是肥肥的,這就代表他「外強中乾」,他雖然營養很好,而且也很努力運動,乍看很強健,可是其實他腎氣是不夠的。那,這樣子練肌肉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健康?這就比較值得懷疑了。我覺得男生過了三十歲以後哦,這個地方的肥肉就不太容易消掉了。大家都是越來越走下坡。這要補先天之氣才會改善。像我乾爹從前就教我說:「女人中年發福,八味腎氣丸吃一年,腰圍少十吋哪!」有一次陳助教跟我說他肚子肥,吃補腎藥也沒瘦,我就教他全真派的煉氣法,每天坐個十來分鐘,一個多禮拜也小了兩吋。這是「先天之氣」的力道。
從這些事情,我們也會曉得,人「陽虛」才會肥胖。那些多出來的肉,其實都算得上是一種「陰實」了。很多外面的減肥藥,都盡是一堆瀉熱瀉水的藥,我個人覺得,那或許是一種「魔道」,不曉得會不會很容易復胖哩?你不要說決明子很溫和,天天喝都有人瞎掉的!更何況那些更猛的。法國女人年輕時三餐吃減肥藥,一到中年,不是都變大象腿了嗎?──腎都搞壞了。清朝陳士鐸的《石室秘錄》裡有個治肥的方,叫「補氣消痰飲」,都是些補脾補腎陽的藥,我目前比較認同的是這種作法。
那麼,第二點,這一段告訴我們,人的身體,是有一個自然的週期存在的。比如說女生的MC,如果妳是一個正常的人,差不多它四十九歲收工是很好的。如果你五十四歲五十五歲還有MC,第一個可能性,是妳先天腎氣非常旺,那這是值得恭喜。可是,另外一個不值得恭喜的可能性,就是可能身妳體裡面有長東西。因為有長東西的人,他的週期會被凝滯住,會變得比較慢,所以MC到很老都沒有消失的人,有可能是身體好,有可能是腫瘤。這樣好像在講廢話哦?說了等於沒說。
至於中國人說的這種週期,還有沒有例外呢?例外的例子是很多的。
就好比說,清朝初年有一位很有名的女科的醫者,叫作傅山,傅青主。傅青主聽過嗎?有部武俠小說叫《七劍下天山》,那個第一劍就是傅青主。他是跟明朝皇室交情很好的人,所以常常要反清復明。可是,我們學醫的人就會覺得:傅山跟明朝皇室很好這件事情,是不是意思是說他「後宮走得很透」呢?因為,他的女科的成就,令人感到好像如果沒有看過很多很多很多的女人,不可能練出那等功力。他的醫書裡面有講過一種女性,叫作「有仙人骨」的女性,就是天生是練武奇才那種有慧根的女性。他說那樣的女人MC來了之後,會以「季」為單位,一年只有四次,那如果這樣具有慧根的女性,她不小心動了凡心──就是動了什麼淫念──那就會變成像一般女性一樣,一個月一次了。但是這樣子對那種女性來說,不叫作「正常」,叫作「破功」,所以要用一種補藥,只能吃一次,吃了那種補藥之後,就會回復成一季一次,讓她修復她的「道基」,不要因為凡間的這些情慾而被破壞。
事情是這樣子的:我的妹妹在四歲的時候──我比她大九歲,我那時候十三歲──因為我這個不肖兄長迷上了看武俠小說,於是呢,就拿一些練功圖譜跟我妹妹說:「妹妹啊,妳把妳的氣運在丹田,然後運到哪裡哪裡去好不好?」因為我自己的身體是沒有氣感的,我這方面很鈍,自己玩不起來,所以就叫小朋友這樣子:「有沒有感覺?有熱哦?那這樣子運上來哦,好,那再走過來哦……」就這樣子叫她導氣走來走去。我妹妹小時候就這樣子被我惡整。其實我並不認為我妹妹是有慧根的人啦,她的慧根是我小時候這樣子亂搞的「人工慧根」哦。那,造出這種「人工慧根」的結果,就是她後來青春期來得很晚,而且來了以後,她是以「季」為單位的。小時候有練過內功的人,身體就會有另外一個週期出現。那,她也好好的啊,也不會痛也不會怎麼樣。然後等到她上了大學,有一次跟我講,她暗戀上了隔壁系的一個男生,然後,過了不久,她就變成一個月一次了。這樣子的例子在人生中其實不太常見,可是傅青主連這樣子的例子都有寫到他的書裡面。
我說這個,一方面是在講「週期有例外」這件事;一方面是講,中國人的醫術還真是了不起,有很多很多特殊的案例,都寫在書裡。就像早上班的課,有一次我在那邊算,說:「怎麼中國人醫咳嗽有五十幾種方法?」要看這個咳嗽是哪一臟受什麼氣造成的,比如說,是肝受風還是肝受寒,還是肝受濕……五臟跟六腑加起來,然後各乘以五(風暑濕燥寒火六氣,中暑不算,扣掉,剩五種),像九九乘法表一樣,非常的複雜。我們中醫可以辨證到極精確,就是因為這樣,因為我們真的把它分類分到非常細。這些都是西醫不曾觸及的領域。
從漢朝到今天,這個週期,是不是還會有所改變呢?
當然是在變啦。黃帝的時候在感嘆「人心不古、人肉不古」了──上古時候的人都可以活那麼久,黃帝時代只有一百歲。那,到了今天呢?
這件事,又有一個故事可以講:在民國初年的時候……不曉得有沒有人聽說過太極拳的領域裡面,有一個很厲害的人叫作鄭曼青?他的外號是「永嘉五絕」,其中一絕就是「醫」,他的中醫很強。在他年輕時代學中醫的時候,他的師父宋老師,就跟鄭曼青說:「我們從前中醫這些古書裡面,治女人的方,現在都沒有用了。」
他說:「因為,從前古時候的人,是認定女人的病只發於血分。」──人體氣的部分叫「氣分」,血的部分叫「血分」──古代女人血比較多、氣比較少。為什麼呢?「因為古時候的女人,都是一天到晚關在房子裡面,都沒有出來運動的機會,全身的血都凝滯在那邊,所以女人的病都在血中找病因,開藥也在血中找應該用什麼藥去醫。可是呢,現在不得了了,五四運動了,解放了,女人都上洋學堂,然後跑來跑去,跟男人一樣生活,所以『血比較多、氣比較少』的狀況,已經開始在女人身上消失了。所以女人生病,再也不像古時候說的『病因在血分裡面』了。我們古時候用於女性的藥,因為女性多半是陰寒凝結,所以我們都要用一些川芎、桂枝、香附、當歸這種辛熱走竄的藥幫她活血,可是,現在的女生,你再開這些藥,就會把人燒乾掉。因為她已經沒有那麼多血了,相反的卻是氣比較多。」因此呢,宋老師就說:「現在女性已經開始血液沸騰了,這種風氣再繼續下去的話,豈不是我們下一代會一代比一代更脾氣暴躁,然後人類就進入一個更糟糕的狀況了嗎?」
那麼,宋老師擔心的事情,有沒有發生呢?其實有欸。比如說像我們台灣,現在科學發達了,家家有冰箱,因為女性比古時候更容易血液沸騰、口乾舌燥了,所以就更會吃些什麼?冰涼飲料!那,喝冰涼飲料會怎麼樣?會把你的陽氣沖刷掉,於是就變成:古時候的女人是血太多、氣不足;後來,民國以來,血變得少了,氣顯得相對而言的多了;然後我們現在又用冰涼飲料把那個氣沖刷掉了……那,剩下來的女人是什麼?就是一個很虛的,既沒有氣、也沒有血的女人。所以現在的女生可能活得比古時候的女生更不舒服,因為身體感方面會覺得比較辛苦吧。
那,再來我們看《黃帝內經》的另外半本,也就是《靈樞經》的內容──我們剛剛看的是《素問》,另外半本是《靈樞》。《靈樞》的〈天年篇第五十四〉又講到另外一種論點,我讓各位看這個論點,一方面是說,我們思想不要那麼狹隘,對同一件事,是可以有很多不同角度的看法的;另外一方面也是在說:你看吧!《黃帝內經》也沒有多權威嘛,裡面一套一套講法,每套還會不一樣!……欸,我這樣講不對哦,其實《黃帝內經》很權威啦,它裡面還是有很偉大的東西哦,不能隨便把它當作爛書看,那是不可以的。
《靈樞.天年篇第五十四(節錄)》:
人生十歳.五藏始定.血氣已通.其氣在下.故好走.二十歳.血氣始盛.肌肉方長.故好趨.三十歳.五藏大定.肌肉堅固.血脉盛滿.故好歩.四十歳.五藏六府.十二經脉.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頽落.髮頗班白.平盛不搖.故好坐.五十歳.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減.目始不明.六十歳.心氣始衰.善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七十歳.脾氣虛.皮膚枯.八十歳.肺氣衰.魄離.故言善悞.九十歳.腎氣焦.四藏經脉空虛.百歳.五藏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
它就說:人哪,十歲的時候,五臟才算是長好,血氣已通──這是真的耶,十歲以下的小孩,你幾乎沒辦法把脈,因為他的五臟沒有分化完整,心肝脾肺腎你在脈象上很不容易看出來,所以它說的這是真的,十歲以上才容易把脈。然後呢,「其氣在下」,這是我們之後講陰陽要講到的,當你的陽氣凝聚在下半身的時候,代表你的陽氣很旺,因為越虛的陽越會往上面浮脫,越高密度的陽越會往下面沉,所以中國人練氣功才會用「鉛」「汞」這種字眼,因為凝聚的陽氣都是很重的,不是很輕的。
當然,外面有許多人持反論,認為高血壓是陽亢,其實多半不是。高血壓通常是陽虛,不是每一個,但是大概百分之九十的高血壓都是陽虛。因為,第一點,他是老了才高血壓啊!陽旺的小孩,活潑到父母都想去上吊,這種小孩很容易流鼻血,可是血壓並不會高的。陽旺流鼻血,跟陽虛高血壓,是不同向度的事情,這可得分清楚才成。
當然,也有人說年紀大了高血壓是「陰虛」,或許是因為《內經.素問》第五篇中也有「年四十.而陰氣自半也」這麼一句話,所以有人以這個角度來看,認為是陰不足以攝陽造成的。這種病人,還是有的,但現在不很多。這種陰虛的所謂「原發性高血壓」患者,用民國初年張錫純的「鎮肝熄風湯」有很好的療效,他的書你們可以自己去看,叫《醫學衷中參西錄》,裡面有講他如何在攝陽的療程中克服肝氣反動的問題,那是很值得人尊敬的研究,現在好多大牌名醫都不會那一招。但,如果你是陽虛的「水毒型高血壓」,用了鎮肝熄風湯,才改善一點點,就會覺得全身、胃部發重發沈,好像鬼壓床,藥再也喝不下去了,那時就要用香港前輩譚述渠的「附子破極限」超大劑真武湯,但那個我們等未來教了《傷寒論》再說吧,書你們可以先找來看,但不要急著用,附子用得冒失,也是會死人的。
在古中醫的理論,虛的陽才會往上面衝,凝聚的很好的陽都是往下面沉的。小孩子,陽氣都是凝聚在下半身的,於是乎,他就會怎麼樣?──會很喜歡跑步,那個時代的「走」字是「跑步」的意思哦。像日本人的跑步「はしる」也是寫做「走る」這個字嘛,他們的漢字是來自我們的古漢語。
那,等到二十歲呢,他的氣已經開始瀰漫到全身了,於是他就喜歡「趨」,喜歡快走。那到了三十歲,喜歡以普通的速度走。到了四十歲,喜歡坐著。五十歲呢,眼睛開始花花的了。然後六十歲呢,開始喜歡躺著。七十歲,皮膚都皺掉了。八十歲的時候,他的元氣都已經開始離體而去了,於是他「言善悞」,就是開始容易講錯話了──其實現在很多人二十歲就已經「言善悞」了──那九十歲的時候呢,「腎氣焦.四藏經脉空虛」。到了百歲呢,就是已經剩下一個空殼子了,元氣已經都不在人體裡面了,所以你死不死已經沒有太大差別了。
這段是告訴各位什麼呢?
我們人的年齡,我們當然可以說你現在幾歲,但是你更要注意的是:你的肉體運作狀況,在《黃帝內經》的審核標準裡面,你是幾歲的人?如果你今年二十五歲,可是呢,平常人家問你的人生觀,你說:「我的人生觀就是『站不如坐,坐不如躺』。」那其實你身體的血氣的運作就相當於《內經》裡面說的六十歲。這樣明白嗎?那如果有一個人他已經七十歲了,可是還是很喜歡跑出去壓馬路,那或許他身體的氣血並沒有那麼差。這是一個觀察人的方法。當你看到一個看起來很強健的壯年之人,可是你也看到他每天就只會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那你認為你應該把他看成是一個「實證之人」還是「虛證之人」呢?這就值得考慮囉,我沒有定論,但,是很可能是虛的。
我們人要糟蹋自己的生命力,要在氣的層面老衰,,其實還滿容易的。香港地區還算是大陸的地域吧……從前香港醫生譚述渠到新加坡去看病,一搭脈就說:「你們這裡的年輕小姐,怎麼體質跟我們大陸這邊七老八十的人一樣呢?」後來他歸納出一個結論,就是:因為天氣熱,所以一天到晚在吃冰,所以元氣剩下的存量就是七老八十的人的等級,所以一把脈就覺得已經陽虛到如同老人家一般了。
那,新加坡如此,難道台灣不如此嗎?所以才會常常跟學生說:「吃補藥,吃補藥,吃補藥。」那你就說:「身體不是要平衡,要調和嗎?你怎麼可以光補不瀉呢?對不對?中醫理論也是說『實者瀉之,虛者補之』啊。」可是,我放眼望去,就是找不到「實者」啊。你們之前已經用了很多年的歲月來瀉了,都瀉得很乾淨了,所以就變這樣子,一面倒。「予豈好用補藥哉?予不得已也~~」因為要用瀉藥,必須那個人有些實證,如果有一個學生,他告訴我說:「我走到你的樓梯口,我就有股衝動,想要攀著你的窗框、爬到屋頂去唱歌!」這樣子的話,我當然會開瀉藥。但是,現在的人,沒有這種衝動耶。或者如果有人告訴我說:「我走路……覺得……身體,好輕快啊!明明我體重是八十公斤,可是我總覺得只有二十公斤啊,這感覺不太平衡啊,覺得太興奮了、靜不下來,你給我調調唄。」那時候我當然會開瀉藥。那,你們去找一隻這種的人來給我!我們現在,要找到符合古時候關於實證的敘述的人,還真不容易。很偶而才遇得到一個,而四個裡面又有兩個是正在發陽明經高燒才變成實證的。
中醫,到底是大陸地域發展出來的東西,從前的大陸人,真的沒有那麼多生生冷冷可吃。我去問我外婆她從前在大陸吃水果的頻度,她和她的朋友(其他從大陸來的一些婆婆們)都跟我說:「大概……一個月吃得到一顆吧。」可是當年他們的身體,比現在的時下年輕人好很多,也沒有缺維他C的問題。大陸不像臺灣是水果的產區,當年香蕉運到北京,都只剩下黑黑乾乾細細一條了。長壽的日本人也只是當季最好的水果小嘗一下。我們這兒是水果賣不完,只好廣告詞講得像是不三餐都喝果汁就會死人一樣。
天人合一的養生觀
那我們來看我們講義的第二段,「陰陽與養生」。
其實「陰陽與養生」也不是全在講陰陽啦。像這個《素問》的第二篇的〈四氣調神大論〉,其實是在講「同步同調」的「共時性」,說人體跟天地之間,有一些同進退的相通關係。
《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第二(節錄)》:
春三月,此之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披髮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逆之則傷肝,夏變為寒,奉長則少。
夏三月,此之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咳瘧,奉收則少,冬至重病。
秋三月,此之謂容平。天地以急,地氣以明,早臥早起,與雞俱興,使志安寧,以緩秋刑,收斂神氣,使氣秋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逆之則傷肺,冬變為飧泄,奉藏則少。
冬三月,此之謂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天地俱生,早臥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逆之則傷腎,春為痿蹶,奉生則少。
這裡我有在講義上面框起來,說春天的氣叫作「發陳」,夏天的氣叫作「蕃秀」……這些東西,各位都要有個印象,有一天我們教到五行跟五臟的時候,這些字都有大用。因為你要從這些字去慢慢找出五行的能量是怎麼運作的。中國人用字,其實是非常精準的,每個字都有它的意義存在。
那,它說春天的氣叫作「發陳」,「發陳」是什麼呢?就是一個老樹幹,到了春天,發出新芽了,不就是從「陳」舊裡面又「發」出新的生命力了嗎?這個時候,天地之氣就像從沒有到有,萬物的活力都開始漸漸恢復。當天地之氣是這樣子的時候,它就說,我們人應該怎麼樣啊?我們應該晚一點睡、早一點起來。然後早上起來呢,要幹嘛?在院子裡散步,慢慢地走,而且要把頭髮披散。這叫什麼?扮貞子嚇人嗎?不是哦,因為氣開始流暢的時候,你身體需要有一種慢慢把它疏導的準備動作;從不動到開始動,要有點準備動作,就像有些人下水游泳前也要拉半天,我是都不作這些運動就跳下水的,可是這樣就不游到兩個小時身體不會鬆。
然後,在我劃線的地方,它講的是這個季節,你的「個性」該如何調理──它不講調你的身體哦,身體就是早睡早起,晚睡晚起,符合一個最基本的週期而已。它說你要「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對人要儘量寬厚,要儘量大方,因為春天是生機綻放出來的時候,你的心、你的行為,要合乎這個環境的動向,肝氣才不會鬱結住。它認為,人應該要隨著天地之氣起心動念。
那到了夏天呢,不得了哦,累死人了,要「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這什麼意思呢?「無厭於日」就是說你一整天在那邊下田啊、做什麼活兒啊也不要討厭,因為這個時候天地之間陽氣特別旺,所以天地會頂住你,當它們會挺你的時候,你就可以讓氣儘量發洩,所以呢,「所愛在外」,所以你夏天可以去追求外在的事物,比如說公司努力衝業績賺錢啦,下班追女生啦,就要用夏天,因為這樣子的話,比較合乎天地之氣。
那到了秋天的時候呢,氣已經開始收斂了,這個時候如果你不曉得收斂的話,你的氣就會耗損,因為天地之間的氣已經沒有那麼多了,秋氣叫「容平」,那「容平」是什麼意思呢?後面到了講五行的時候再一起講。我們就要「使志安寧,以緩秋刑」,因為秋天氣越來越少了,如果你還不讓自己靜下來的話,你就會耗散太多的氣了。「無外其志,使肺氣清」,如果你那個時候還一天到晚在想東想西,追求外在的事情,那你肺裡面氣就不夠調和了,身體就會變得比較不好,所以你要開始收斂你的種種作為了。
到了冬天的三個月,那更好笑了,它說「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這是講什麼呢?就是:如果你有個東西想要去買,你就當作你已經買到了。如果今天早上起來,肚子餓,想要吃個燒餅,那就當作你已經吃了,翻個身繼續睡罷。想一想就自我滿足了,像「白頭宮女話當年」,精彩的人生不能再活一次,跟兒孫說點陳年老故事來炫耀,也就爽到了。這種話哦,你們聽起來會覺得非常的可笑:「這種逃避現實的人生,就是中醫的養生法嗎?」那是因為我們生長在台灣,我們沒有太明顯的春夏秋冬,才覺得離譜。如果你去看那種「大陸尋奇」之類的節目,那些住在西北高原上開旅店的,冬天遇到我們那些台灣去採訪的節目主持人就會開始破口大罵……也不是破口大罵,就是講得很大聲,說:「我們的旅館,可是你們台灣人來,我們才開的喔!如果你們不來的話,我們每天睡到下午一兩點才起來,吃一頓飯,翻個身繼續睡,一天就過完了。」真的是這樣子在過的。四季比較分明的地方,他們的生活就會有這樣的週期出現。我覺得,我們現在雖然是在台灣,可是其實還是不夠人道,什麼叫不人道呢?就是大家都沒有中醫的基本觀念,不然可以一個公司以一年當作一個業績的週期,夏天早上可以八點就上班,然後七點再下班;冬天呢?最好大家都睡到十點,再慢慢起床──這樣子不是就不殘忍很多嗎?你不覺得嗎?冬天的時候,你七早八早爬起來去搭車,情何以堪?人人上班前就開始在怨公司了,公司怎麼好起來?非常的不人道。這種不人道,其實是不合乎天道,我們人要跟天共進退才對。
我曾經在思考一個關於道家的問題。就是:很多道家的人……應該不是說道家的人……對道家有興趣的外行人,都覺得說道家就是自由自在、愛怎樣就怎樣、放浪形骸。可能他們會認為說《老子》裡頭講什麼「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最後回歸到「自然」嘛,所以就覺得人要「自然」,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是,我會覺得:這些人可能有搞錯吧?你不覺得「自然」其實是很嚴厲的嗎?道跟自然都是非常嚴厲的東西,我們這一輩子已經拼命活好了,都還有很多事情會活得不快樂,什麼小事都會有報應,你不覺得嗎?你今天跟人家多口講一句什麼話,然後那個人聽成什麼,然後去跟誰講,然後接下來就有人跟你翻臉了。「道」這個東西是何等之嚴苛啊。自然也是這樣的東西,今天這地方兔子多繁殖一點,然後就開始什麼動物的生態系不平衡,然後就開始有大屠殺,開始有大死亡。你活在這麼嚴厲的世界裡面你敢說「道法自然」,然後你活得愛怎樣就怎樣,這種「自然」,我真的想問他說:「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混哪顆星球的?」──地球是很危險滴,你還是快回火星去吧。所以,當我們要「道法自然」的時候,你就要知道:在每個片刻,你的律己都要做得很小心。如果冬天起得太早,你就要知道:「我今天又沒有養生了。」所以,要怎麼辦?下週全班都去遞辭呈嗎?這樣好像也不對……大家自己想出路呵,這種事我不能管。但是看到這種《黃帝內經》的論述,就會覺得:我們現在生活,很不健康耶。不過我最沒有資格講這種話吧?我不像別人要上班,還不是睡得亂七八糟顛三倒四的。
然後,從這段文字,你會發現另外一件事:它認為春天要怎麼樣調理才能保護肝臟,夏天要怎麼樣調理才能保護心臟,秋天要怎麼樣調理才能保護肺臟,冬天要怎麼樣調理才能保護腎臟……有沒有注意到?它沒有講「脾臟」耶。五行木火土金水對應五臟肝心脾肺腎,怎麼少了脾臟?那是因為,脾臟之氣是所謂的「土」氣,土氣是金木水火四氣交融之氣,所以土氣是出現在季節與季節之間的交替地帶,所以就沒有單獨一個季節算是脾臟了。
《素問.太陰陽明論篇第二十九(節錄)》:帝曰.脾不主時.何也.岐伯曰.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藏.各十八日寄治.不得獨主於時也.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土者生萬物而法天地.故上下至頭足.不得主時也.
土氣的運作要詳細解釋,我們也等教五行的時候再講,大家先有一個印象就好。
另外一點很重要的,就是,四季保養,它雖然有告訴你一些生活起居要注意到的事情,可是它更花力氣在教你如何運作自己的情緒,也就是《內經》這一篇開始在強調:你如果不知道怎麼調理你的心情,你的身體大概很難好起來。當我們遇到一件事,心裡頭不能放開,執著於它的時候,我們往往就會為了它拼死拼活,在那個過程裡面,我們的氣也就動亂了,身體也就受傷了。
除此之外,它又用四季來重申一次「天人合一」的概念。這天人合一的概念,你看這段文字,或許沒有那麼真實的感覺,「我們人真的是跟自然週期是那樣地同進退嗎?」其實真實的感覺一定有嘛,冬天比較不愛爬起床嘛,夏天早早就熱醒了,對不對?這個還是有感覺的。
等到你學了把脈,你就會更有感覺,因為人的脈象,就會隨著四季而換季,冬天是一種脈象,春天又是一種脈象,夏天又是一種脈象,秋天換成另一種脈象。脈象隨著天地之氣的這種漲潮退潮的現象,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就會像我從前一樣鬧笑話了。有一個人,我夏天把他的脈,覺得脈還不錯,到了秋天我再把的時候,就說:「哎呀,你這個人太糟了,怎麼這麼不養生!才兩個月不見,脈弱了那麼多。」結果,再把別人,才發現每一個人的脈都弱了那麼多──原來是脈在換季。真的會這樣,《素問.脉要精微論篇》就說:「春日浮.如魚之遊在波.夏日在膚.泛泛乎萬物有餘.秋日下膚.蟄蟲將去.冬日在骨.蟄蟲周密.君子居室.」讀了《黃帝內經》才會注意到這件事情。
那麼,在冬天的這三個月裡面呢,還有一點要注意:「去寒就溫,無泄皮膚,使氣亟奪」這是講什麼呢?就是說,你在冬天的時候,要靠到溫暖的地方,但不要出大汗,因為冬天的汗,從人體裡面排到人體表面,是很耗體力的。如果你糊里糊塗就讓自己出大汗的話,那你的身體就會受損。
一年之中有這樣的週期,和人體的五臟相呼應,那,「一天」之中有沒有啊?當然有啊。清晨是氣剛發升的時候,剛好就跟人的肝的氣是相通的;到了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跟人的心的氣是共通的──五行的屬性,我們後面會講,你們先知道這樣就好了──然後傍晚是跟肺;半夜是跟腎。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個人他不舒服,他都是清晨會肚子痛,有很大的可能是他的肝不好,所以他在那個時間點,跟肝起共鳴的時候,他身體的不舒服最大。這是單就五臟講。如果是之前講過的,專門運作於六經的病,那就要看十二經脈的循行時間,和這裡說的又不一樣了。
診病其實有分類的,要把五臟和六經分割開來看:哪一種病比較存在於六經?哪一種病比較存在於五臟?我們將來還要帶大家做分割的工作,但是我們要先把五臟學穩,再來講六經,不然的話,全部都會混成一團。如果你心肝脾肺腎的那些生剋都沒有搞清楚,我現在再把六經的系統扣進來,你們會混成一團……哎,我也不要這樣子誣賴你們,說不定你們不會這樣啦,可能是我自己特別笨。
我們說肝膽相表裡屬木對不對?肺跟大腸相表裡屬金,心跟小腸相表裡屬火,脾胃相表裡屬土,腎跟膀胱相表裡屬水。可是,在六經的世界,這些對應關係又會完全重新洗牌、重新安置:太陽寒水氣是膀胱和小腸經,陽明燥金氣是胃和大腸經,少陽相火氣是膽和三焦經;太陰濕土氣是脾和肺經,少陰君火氣是腎和心經,厥陰風木氣是肝和心包經。那,二者是不是都對呢?麻煩的就是:它們,都對!也因為它們都對,所以醫療的效果才會那麼好,因為就是有這兩個不同的系統,彼此呼應,人才能夠活,少掉任何一個系統,人體都會失去平衡。
春夏養陽,秋冬養陰
……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沈浮於生長之門……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鬪而鑄錐.不亦晩乎.
那,我們接下來看下面一段:「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聖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這話很有意思,他說其實天地的氣的浮沉其實就是人類之氣的根本,那既然春夏是陽這樣發出來,秋冬是這樣收進去,那你當然要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來從其根,這聽到沒?這樣子的生活規律跟週期,才能跟你生命賴以維持的這個大自然連結在一起,這樣才叫作溫馴的地球人──《聖經》說這種人很有福哦!會繼承大地哦;不養生的人都死光了,地球就是你的啦──所以,「與萬物浮沉於生長之門」,這樣子你才能夠跟地球同進退,像這樣子的養生,才是《黃帝內經》裡面最寶貴的。「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也就是說,你一開始生活中種種該注意到的地方都要注意到,要相信我們是活在非常嚴苛而殘忍的宇宙、這個自然是從來也不可以讓我們掉以輕心的,相信這個事情,然後把自已好好地調理到不要生病。它說:如果你弄到已經病了的時候,才去治它的話,就好像,口渴才開始挖井,然後,要跟人家打架了才開始去鑄造扁鑽,那都已經來不及了。──其實它的譬喻用得很生動的,我覺得,我們到達一個大病之前,其實有好長一段時間是它的醞釀期,如果你能夠在那個醞釀期剛開始的時候,就把它調理好的話,你就一輩子不用吃那個苦了嘛。
關於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這件事情,其實有一個很小的例子,我一直會記得:
就是我曾經有一個朋友,他痛風得蠻厲害的,吃一點什麼肉類還是什麼的,手指啊腳腿關節啊都又腫又痛。我那時候是第一次醫痛風,所以就趕快把我們中醫的「聖經」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拿出來翻一翻。然後,我發現到,《傷寒雜病論》裡面寫到痛風的理論,跟後代很多醫家講的都不一樣。後代的醫家,會說痛風是風寒濕之氣侵入人體以至於怎樣怎樣……這是後代的醫家講的。所以我的那個朋友,之前呢,也在臺北看一位名望非常好的醫師的診,而那位醫師給他開的是朱丹溪上中下通用痛風方之類的藥方,那是一個成方,它同時驅風、驅寒、驅濕,我們聽起來會覺得:這樣也對,對不對?它把邪氣逼退了,你的經脈就會流通,那你的病就會好嘛。可是那個朋友吃了很久,不顯得很有效──就是還可以啦,也沒有說沒效到要抱怨那個大夫,沒有。只是不顯得很有效,我也不覺得他原來那個醫生有開錯藥。可是後來翻了《傷寒雜病論》,我嚇了一跳,因為《傷寒雜病論》寫得很有意思,它的對痛風的整個論點就是說:如果你的腎虛而肝血又不夠的時候,你整個身體裡面的循環機能就會變得很差,循環機能變得很差的時候,淋巴系統的流動也會當掉,兩個系統的凝滯不通加在一起,才會凝結出那什麼我們一般人說的尿酸的結晶──就是類似這樣子的講法,只是仲景用的是古人的詞彙。
所以,看了《傷寒雜病論》,你就會覺得說:它裡面雖然有那種治痛風一發就可以醫好的那種湯劑──立即可以產生鹼性體質把尿酸溶掉的桂枝芍藥知母湯、風寒濕庳一下就趕跑的甘草附子湯──但是,它在理論上,其實是告訴你:你要幫他補肝跟補腎。所以我就給那個朋友開了一些《傷寒雜病論》裡面那種臨時治標的藥,他那個吃了以後很有效,腫痛就打散了,不用再吃西藥的秋水仙素了。另外,因為那個朋友,我總覺得他雖然臉白白的,可是隱隱有一點肝跟腎都不夠的那種灰綠色,於是,我就叫他吃補肝的藥跟補腎的藥,小建中湯和腎氣丸。那個朋友跟我一樣都是會亂熬夜的人,那我熬夜,有補藥在撐啊,可是他沒有啊,所以他就熬到比較傷。我那朋友是處女座的,吃補藥都很乖,飲食禁忌守得比我還好。吃著吃著,他的痛風就越來越不發作。然後隨著日子這樣子過去,有一天半夜,他很高興地打電話給我說:「喂,我剛剛在夜市吃了什麼豬大腸什麼的,平常馬上就痛死了,現在竟然吃一堆還一點事都沒有呢!」而在那段時間之中,他的臉也越來越沒有那種綠綠黑黑的氣了。所以,有的時候,鬧痛風,都已經是一個結果了,如果你能夠推敲到遠一點的原因,然後幫他把原因處理掉的話,我想在醫療上會比較完善。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當我對人的目標是想到整個體質調理好的時候,其實在看診的時候,我比一般大夫殘忍絕情非常多。如果我看到這個人,他的生活作息不會改好,那我就會覺得:「我醫不好你,Byebye啦!」如果這個人的個性上有一些讓他自已很痛苦的事情,他沒有辦法把它調理好,那我也會覺得說:「這種人我不要,Byebye啦。」所以,我會覺得,很多病人,我都說「不會醫!不會醫!不會醫!」。因為我對於醫療這件事情的要求蠻高的,因此我常會覺得,在醫病之前,我們有那麼多事可以做,而這些事情,往往又比醫病還要重要。如果病人沒有這個觀念,補好一坑他又自挖一坑,好像在玩我一樣,救也救不完,死也死不完,乾脆一開始就回絕比較簡單。不然,花那麼多時間心力,他擺爛而自滅,到那時我要跟誰去哭喊「把我的人生還給我!」啊?
或許有人會想勸我:「你不要這麼心狠啊,話不是都說『醫者父母心』嗎?」很抱歉哦,我所知道的好父母,像我爹娘,都是很尊重小孩的自主權和決定權的父母。我覺得能遇上這樣的父母,是非常幸福的,所以,我當然也要讓病人享有這種幸福!你要去相信西醫?請便!你要去如何惡整你自己?請儘量去!人要學會從自己的人生事實中有所領悟,傻瓜不管相信什麼都還是傻瓜。這種事不是我能幫的。──至於被別的醫生醫壞了的,美國水電工格言曰:「妳家水管一壞就叫我來修,收費五美元;先被妳家老公修過的,收費三百美元!」遇到這種個案,我不狠狠敲他一大筆鉅款,我心裡能平衡嗎?臺灣水電工就要比美國水電工命賤那麼多嗎?我又沒執照,敢收診金就關五年耶!拜託饒了我吧。
像最近這些年,因為中醫界出了幾位偉大的神醫,於是有不少人曉得中醫厲害了,就到處去勸人不要吃西藥看西醫、要去給中醫看……這種作為,我覺得非常無謂。因為,平心而論,中醫的敗類,很可能比例上比西醫的敗類更多更多。西醫的學理到底是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很簡單的,要學好並不難;但中醫的學理是很深奧的,要「悟」的,你以為外面中醫都是天生奇材,都學得很好了嗎?你給西醫看壞了,還有清楚的法律程序可以告他、可以領到賠償,但,中醫看壞了,你連你怎麼死的都不曉得。像我爸爸在醫政處作官的時候,就曾笑著跟我說:「中醫醫死了怎麼告?除非他是開砒霜!」
前陣子有機會遇到在考中醫特考的人,那醫術之爛啊,簡直是我作夢都想不到。你們陳助教在中醫書店上班,有一次遇到中醫學院的畢業生來買書,陳助教給他結帳的時候,也嚇呆掉了,因為他不敢相信專門科系畢業的人,基礎竟是這麼差的。
所以,各位同學還是自己學好一點罷。我一向都覺得:「你家的事,最好你自己收攤!」你的身體是你自己搞壞的,那你就自己把它搞好,怎麼會是要我買單呢?我很不喜歡幫人看病的。或許也就是因為這種懶個性,每次都全心全意希望病人趕快好起來,別再回來煩我,醫術才進步的。如果有一個醫生,心底深處很怕病人跑掉、很想留住病人,這種念頭具象化了之後,他的醫術很容易妖魔化的,無論中醫西醫。
我從小是在西醫的呵護下長大的,我爹的那些好兄弟,那些叔叔伯伯都很疼我。可是,我是我認識的人裡面,這一輩子西藥吃得最少的人。因為我爸爸從小就這樣教我:比如說我四歲時發高燒,我爹拿了一碇藥片到我床邊,跟我說:「這個藥,是退燒藥,你可以吃下去,也可以丟到床底下,因為,效果都是一樣,病都不會好的。」結果,當然是都丟床底下囉。也就是說,你會被西醫害死,或許是因為你這一輩子沒有遇到過愛你的好西醫啊。我學中醫的學費還是我那西醫老爸付的咧。
當然,西醫有不完整的理論,有害人的治療法,但,這種事情,最有責任去識破它的是消費者本人,而不是我這種除了看牙之外根本不必去看西醫的人。因為,那是他們性命交關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而且我一直覺得,西醫的信徒,和西醫的教主,是一種「共犯結構」,我看不出哪一方的罪比較輕些。該死的話,兩者都該死。小說裡的神龍教,如果沒有那些信徒捧著,洪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得起來嗎?西醫又沒有拿槍指著你叫你去看他,都是自己家人逼死逼活架去的。我相信這麼一句話:「所有的無知,都是故意的。」只是人很不容易承認這一點。因為,你當初會選擇盲信權威的那時點的動機,你都忘掉了。所以才有臉在這裡耍無辜。可是,犯了錯,你不承認,就無罪了嗎?那乾脆監獄裡的犯人都放出來算啦。
當然,現在狂熱推廣中醫的人,有許多是把中醫捧紅成另外一種新興宗教、新生代救世主,用與西醫相同的權威結構跟西醫教搶信徒,打宗教戰爭。不過,反正無論是教主或者信徒,都很惹人厭的,拉人、抝人去盲信中醫或盲信西醫,於我而言差不多啦,都討厭,都不碰。
好了,該回題了。
那我們來說一下,什麼叫作「春夏養陽,秋冬養陰」從前我曾經有一位老師就說:「春夏養陽,你就儘量做運動練身體嘛;那秋天就不要動,就是保養自已。」這個說法,從理論來講是對的,可是仍是有可以再多講一點的地方──我們要根據我們所生存的這個時空環境做一點修正──也就是說,一個綱領,遇到這實際的世界時我們可以做一點微調:如果你的夏天,是平均溫度24度的夏天,那你真的可以多做運動。可是我們這裡的夏天是36度,那36度的夏天,要怎麼「養陽」你知道嗎?
就是:要吃補氣藥。
因為人在不斷出汗的過程,都會元氣的損耗,那當天氣太熱的時候,隨著你汗水的一直流失,元氣也在一直流失。那我們都說,物質的東西是陰,能量的東西是陽,那當你的氣隨著汗,隨著呼吸,元氣不斷在流失的時候,什麼叫作養陽?養陽當然就是補氣啦。
那秋冬養陰的「養陰」是怎麼回事呢?當然秋冬不要笨到去跳有氧運動跳到出大汗,這當然是基本的。就所有那些會令你出汗的運動,秋天、冬天不要做,因為秋冬你的血脈都密藏在你體內比較深的地方,你要讓它再擴張把汗擠出來,本身就已經很耗血耗氣,然後汗孔開了,外面的空氣又很冷,你就很容易受風受寒,累積成病根。所以不要做這種傻事,所以比較激烈的運動,你就挑春天做就好了。
那,夏天做激烈的運動好不好啊?在台灣做……不好吧?會累耶。曾經有一位老師講了一句蠻可愛的話,他說:「我們人要做『運動』,但是不要做『勞動』。什麼叫運動?就是你做完之後會覺得身體更好,更健康,更有力量叫運動;做完之後覺得身體很疲倦很虛的,就叫勞動。勞動的話,就是洗碗、擦地板……這叫勞動,不得已而為之就可以了。」有次他收到健身房的廣告單,就在嘲笑說:「如果我要勞動,我去幫我老婆擦地板就好了,何必去健身房?」
這樣的觀點,或許可以當作我們作運動的一個指標。當然不是說做運動之後都不可以累,那這樣子沒人敢動了;但是,至少這運動你做了一個禮拜,你要覺得你過了這一個禮拜後,你的肉體機能、精神狀態都比之前好。這樣子一個很基本的檢證,大家都是不是可以自已去拿捏呢?如果運動會做到讓你下一個禮拜活得很萎靡的話,代表這種運動對現在的你來講,還是「勞動」。如果你是去健身房做什麼槓鈴有氧,可能你那個重量就要放少一點,做完這一趟,下禮拜覺得身體的確比較好,再慢慢加那個重量。要調整成對你來講是運動而不是勞動的狀態。對於某些從來不動的人來講,例如我,走兩個路口對我來說都已經是勞動了,可是我如果常常走路,那可能走個十公里都還叫作運動,這樣明白嗎?就是要隨著你的肉體機能的改善,去慢慢調節。所以我想它並不完全在於運動的種類,而在於你自已跟那個運動調和的能力,拉不開筋的人勉強把筋拉開可能就會受傷了,可是對於比較能夠拉的人來講就會獲益良多哦,聽說筋拉開的人比較不容易肥。
至於說「秋冬養陰」,曾經有人問我說:「滋陰要怎麼滋?」或許他期待我的回答是地黃、石斛、玉竹、黃精之類的吧……可是,我通常都回答說:「就大魚大肉囉。」
其實陰這個東西,就是物質層面的營養嘛,那你又何必想得太高拐呢?就是吃有營養的東西就好了嘛。那你吃得營養,蛋白質什麼的啦都很好,肉質挑好一點的,不要挑那些亂七八糟不新鮮的肉或怎麼樣,那其實就是在養陰了。像是關於中國人吃火鍋,聽說從前鄭曼青先生家,忘了是冬至還是臘八,他們吃火鍋怎麼吃?一個鍋子裡面什麼肉都有,然後呢,就一家人從早上就圍在桌子旁邊開始吃,吃一吃聊聊天休息一下繼續吃,就從早上一路吃到晚上。一整天這樣小口小口嚼,不斷吃各種動物的肉。這實在是很養生啊,可是我們一般人不這樣吃,這樣子你們會覺得很不健康對不對?其實,秋冬養陰,就是這樣子養的。先決條件當然是中國人古時候平常沒有那麼多肉吃,所以必須排一個身體特別能夠吸收營養的時間點,然後好好地讓那些營養素都能夠到身體裡面被你利用。
當然秋冬不要動得太多,也是一種養陰的方法啦,主要就是秋冬吃好睡好,夏天做適度的運動,然後不可以耗散你的元氣,如果你耗散了你的元氣,一定要吃補氣藥。在台灣的話夏天養陽要吃補氣藥,不吃補氣藥的話,台灣人很難撐過一個夏天啦。你不覺得太陽曬一曬、汗流一流真的令人覺得很累嗎?各位可能有人是有在練功的,但是我們中醫不能考慮練功的那些特殊份子,我們只能考慮那種一般的過家常生活的人,所以一般過家常生活的人哦,就要調整自已的飲食跟作息。
生脈散
講到這裡呢,我們來看一個方子,叫做「生脈散」。
◆生脉散(唐.孫思邈/金.張元素)
生脈散(生藥):麥冬15,人參10,五味子6(※臺灣地區要改用粉光參)
生脈散(科中):依上比例,但人參不用科中,直接用粉光參粉即可。每服2克。
我們中國人認為「百脈朝肺」,所有的脈都要朝肺臟去的,但這件事情也是要講到五臟再來講,我們先跳過,今天只是用這句話說明一下「生脈」這個方名的由來。
凡是夏天,我們都容易出汗對不對?容易勞動,然後又剛好天氣特別熱,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就會很容易損耗到你的元氣,於是,有些人會中暑,有些人會很不舒服,有些人會很疲倦。
中國唐代藥王孫思邈,首先提出這個方,後來金朝的張元素也再次提出這個方子:就是,有沒有一種藥,能讓你夏天過得很舒服呢?答案是有的。
這個方子,麥冬比較多,人參少一點,五味子再少一點,以這三味藥當作一個主軸。
人參這種藥,在台灣一般日常開藥幾乎用不到,尤其是紅參,太熱,而且那個熱是悶在裡面的熱,所以在臺灣用生脈散,我們就把它改成用粉光參,也就是西洋參、花旗參。粉光參的比例我們就用生藥照這個比例,其他兩味藥用科學中藥,比較簡單。
麥門冬去買那種濃縮的科學中藥,然後五味子也用科學中藥,而粉光參就用粉光參磨的粉,就不要用科學中藥,依這個15:10:6的比例來配。
那我們都知道麥門冬是一種潤肺又清涼的藥對不對?那人參或是粉光參呢,都是一種補肺然後又不會讓肺太熱的藥,現在人參會太熱所以我們把它換掉,粉光參就很補氣又不會讓肺太熱。然後五味子是一種什麼藥呢?五味子是一種很酸的藥,而這個酸的藥會在人體裡有什麼功用?它會把你的氣收住,它會從腎跟肺這二個作用點把你的氣抓住,所以吃了生脈散,麥冬會作用在你的肺,讓你的肺又涼又潤,然後裡面的氣再用參給你補一點,然後,用五味子把這個氣抓住,讓這個氣不要耗散。
所以你聽我講這個三味藥,會覺得:這動作,好像不是什麼化學成分?它好像是看你在夏天沒有這個能耐活好,所以替你練一套氣功來守住肺氣。那吃了生脈散之後呢,夏天就變得比較不會累,因為它把你的肺中之氣守住了。那為什麼肺的氣守住了就不會累?因為在中醫的五臟表裡關念裡面,肺主皮毛,其實肺跟皮毛根本就是一體的──人用肺呼吸,人更用皮膚呼吸對不對?你把皮膚全部塗油漆你人就死掉了,就悶死了──那所以在皮膚損耗的氣都等於是肺的系統損耗的氣,你補在肺裡的藥也同樣會補在皮膚。
那當你用涼潤的麥冬,好像在肺上面灑一層涼涼的水,讓它涼快一點,然後洋參補氣,再用五味子結成一張網子把你的元氣鞏固住的時後啊……夏天,真的蠻好過的。
什麼叫蠻好過的?生脈散,就是「可以吃的冷氣機」,你吃生脈散,你一個人是不會知道自已有多好過的──直到你看到別人。我有好幾次經驗都是這個樣子:有一次太陽很大,我跟我表妹走在街上,我們兩個都有吃生脈散,然後就回頭看說:「嗯?奇怪,怎麼那些人都拼命往騎樓底下鑽哪?」或者是有一次我去辦什麼事,有吃生脈散,我就看說:「嗯?怎麼那邊站一排人都在拿東西抹汗,有那麼熱嗎?」有吃生脈散的人,你感覺到的溫度會比別人低五度,果然是可以吃的冷氣機。一次吃二公克,可以維持二個小時左右的藥效,吃生脈散的期間就很不容易因為暑熱讓你的氣散掉,真是不愛練功的懶人很好用的藥。
這種抗暑的藥效,要自己用粉光參配才能顯出力道,一般科學中藥成方的生脈散用的參太熱了,吃了沒什麼用。至於說生脈散補氣的功能,也不是年年都一樣好。像今年是兩個水運過旺的太乙天符年,人的命門火會被剋得很厲害,今年夏天的累,反而是吃附子劑或是灸關元比較有效,但僅以「抗暑」、「抗消耗」而言,還是很可以用的。
比如說我們學中醫的朋友之間,凡是要去唱KTV,一定吃生脈散,可以一直搶麥克風。那這種用處,在什麼地方特別會覺得好呢?就是教師需要教課的時後,你教書前吃了生脈散,你這堂課就比較不累。另外還有什麼地方好用?就是如果你去健身房上一堂什麼有氧課,那一定要記得先服生脈散,你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之前哪,上半堂課就喘吁吁,現在一整堂課結束了,還不錯,撐得住。」它可以取代你那一個小時的心肺功能。
「取代」心肺功能是好事。這裡要講到一點運動的道理:人的心肺是不可以鍛練的,這一件事情,不知道同學曉不曉得?可以鍛練的東西叫做「肌肉」,這個知道嘛,對不對?那為什麼心肺不能鍛練呢?一,肺沒有肌肉;二,可以鍛練的肌肉都是你要把那個肌肉操練到它的細胞有所破壞,使它長出更強的細胞,這樣子它的肌肉才會更強。而肌肉可以被破壞而長得更強的條件是:「那肌肉是可以休息的」──那,心臟,可以停下來休息嗎?那這種肌肉怎麼可以鍛練?練了就會害它壽命縮短!鍛練出肌肉的心臟叫做心肌肥大,那是病,會早死。所以我們人類在作運動,凡是一般說在「增強心肺功能」的運動,都是在作什麼?那是在鍛練全身「心肺以外」的肌肉,讓那些心肺以外的肌肉細胞能更有效率地處理三磷酸腺苷的鍵結變化,以及氧氣的氧化代謝等等,讓我們全身上下都有一副好肌肉,一旦我們運動,我們可以動用那些肌肉裡面的能量,而不需要動到太多心肺的補給──讓肺臟不需要瘋狂地從空氣裡面抓氧氣、然後再用心臟打出去給全身──懂嗎?就是說,全身你的「心肺以外」的肌肉練得越好,你的心肺功能就越能夠「結省」,這叫做「增強心肺功能」,決不是去狂操猛練你的心跟肺,千萬不要以為你弄到心跳加快喘大氣那樣叫做增強心肺功能,不是的,雖然我們練習走步機也說最好要練到心跳到什麼頻律以上,但是那個目的是為了要讓心在那邊告訴你的身體說「我不夠用、我很累」,這樣身體才會多長一點肌肉來幫它,所有心肺功能都練在別的地方。這樣聽得懂嗎?
那真正心肺的鍛練,我們中國人要什麼?要「龜息大法」──到死不能休息的東西啊,讓它跳得越慢越好──打坐練氣之類的,使它越慢越好。所以這同樣也是運動的基本原理:任何運動,你能不要操到心肺就不要操到心肺。因為心臟很可憐,它到死不能休息,不能再給它加負擔;而肺臟很柔脆,一操就傷。那有一種運動呢,它非常可笑,就是慢跑。慢跑的特徵就是,全身的肌肉都不會因為它而品質變好,卻只有心臟在狂跳、肺在喘。所以慢跑是一種非常傷心臟的運動,美國慢跑會長就是跑到一半心臟病發作死掉了嘛,已經遭天譴了。慢跑,你這樣子全身的肉在那邊垮垮地晃晃晃,你說什麼肌肉會練得到?都不太會練得到,頂多是燃燒脂肪讓你看起來瘦一點,你要練好全身肌肉,需要一種更完整操練的運動,慢跑這樣子晃晃晃,沒什麼用,對提升肌肉品質用處有限,所以它不能幫到心肺。與它造成的損傷相比,正分遠不及負分。不要看馬市長跑步賣肉就跟風啊,那只是一種宣傳用的健康形象,誰也曉得我們市長大人自己平常都嘛在游泳的。
要幫到心肺,其實什麼上樓梯啊,走路啊,可能還有用一點。不要小看走路喔,多走路的人身材會很好喔,因為走路散步這種功夫,是很可以調勻全身的肌肉的。而且,如果人連續慢慢走三個小時,很多濕氣寒氣都會散掉,當天睡覺時腳一定都暖暖的,現代人比古時候的人吃得好穿得好,卻長腫瘤的人那麼多,走路的機會太少,也是一個可以列入考量的因素。你如果天天走得多,陰氣很不容易堆積到生陰實證的。
生脈散,我們說它可以取代心肺功能對不對?那我們再往這個方向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另外它還有什麼神效了──就是高山症。上次跟我母親去九寨溝的時候,有一位體弱多病的太太跟我們坐同一車,高山症發作,我就給了她一克半生脈散,五分鐘不到,沒事了。她說「好神哦」,然後同車那些阿姨們都跟我們要……我只好說:「只帶夠我們家二人吃的份」。我這個人都把自已假設成最爛的身體,出門旅行什麼都帶足:抗暑的、抗空氣稀薄的、抗風抗寒、暈車的、瀉肚的……什麼都帶。真的,你到藏邊高原發高山症,生脈散一吃就好了,你就會知道什麼叫作「取代心肺功能」,它真的取代了。所以你不要說這個藥很小,才二小瓢,那粉光參你們都應該買的到吧?那五味子、麥門冬的科學中藥,迪化街隨便都批得到,你真的可以說它不值錢,可是,你不覺得這東西很有「商品化」的潛力嗎?其實很有商品化的潛力。只是大家不會用,那我剛剛說的這些用途,難道沒有人知道嗎?你隨便買一本方劑學的書都有講哦。只是,中醫好像跟我們的生活實在是脫節到有一點陌生,所以這麼好用的東西卻人人忘記它的存在。
我們這種家庭常用良方,你們就不妨把握一下,下課你們可以討論一下怎麼買藥怎麼批藥,那也是一種很快樂的人生體驗,享受家庭主婦該有的樂趣,不要每天都在發揚國萃,那太累了。我覺得我都在享受家庭主婦的樂趣,殺價啊、這個藥材好不好啊、新不新鮮啊……上次買了什麼藥材有發黴啊,退貨給你啊,再賠我一點什麼東西啊……就像買白菜要再討兩根蔥,享受那種卑微又平凡的樂趣。
至於說粉光參,外面的品質其實有差別的,即使都是真品,藥性從微涼到頗寒的都有。我記得有一個朋友一直以來體質很寒,一吃生脈散會冒冷汗頭昏。像這樣的事情,還是要防一防。最好粉光參你能先試吃一兩公克,確定沒這種反應,再拿去配藥。
其實「生脈散」這個方子,它所作用的範圍,到底是中醫說的「心」還是中醫說的「肺」?其實很難說。前面講到心肺功能呢,比較講到它關於人的呼吸的功能啦、抗暑的功能啦、什麼含氧量的功能,這些都是有形的層面的說法。如果再講到形而上的心肺,其實生脈散在臨床上,還蠻能夠用來抵抗所謂「老年痴呆」的,天天吃當保養藥其實都可以的。
當然,這種老年痴呆,我會想把它設一個條件限制,就是:如果以後你們會把脈的話,可能你會有機會把到那樣的心脈──那種心脈把起來……我們把脈時一根手指頭貼到的這個地方,其實接觸面很小對不對?可是呢,即使只在你一個手指頭貼到的那一點點皮膚接觸的範圍裡面,你也會清楚地感覺到:「這個人心脈的跳動,不是一直打在一個定點上的。」就好像在這裡跳一下、在那裡跳一下……他的心脈是東一點、西一點的,浮上來的地方,每次落點都不一樣。這個是不必用什麼偉大的技巧都把得出來的。
這樣的心脈,用「生脈散」,它能夠使人胸腔這個地方的氣比較凝聚,所以那個人的心脈就會比較不散。而中國人說的「心」不全是外國人說的「Heart」,中國人說的「心」往往是英文的「Mind」,就是我們的「意識」。所以,當呈現這樣的心脈的時候,用生脈散可以把這個散亂的心脈再束回來,這個人就比較不會那麼痴呆。一個人好像反應鈍鈍的,你叫他做什麼事都好像有一下沒一下的,那種恍惚狀開始出來的時候,生脈散是有用的。
那將來,不是這一梯課,如果下一梯課,你們還有跟我學《傷寒論》的話,有一些發汗藥發得太過會損傷心陽(心臟裡面的能量)的,如果你吃了麻黃劑之後,感覺心悸了──什麼是心悸呢?就是你坐在那邊覺得心臟跳動好明顯喔──有那種感覺,那你吃點生脈散,可以把心氣再凝聚一點,就比較能夠守住。當然在《傷寒論》,張仲景的方子裡面治療這種心悸的感覺有別的方子,但是一般我們知道他的心陽在散以致於造成這種心悸的時候,生脈散是可以用的。
另外,在感冒已經好了十幾天了,人卻仍在微咳的時候,生脈散搭補腎的藥是很好的收工藥。一般來說生脈散搭八味丸兩三克就可以,如果有人咳了會漏尿,搭真武湯幾克也很有效。基本上這種組合,對於一般所說「肺部纖維化」之類的問題都有很強的預防效果的。
因為它很涼,它又很凝聚,那,又清涼又凝聚,對於一般所謂的「過動兒」,也是有一定的幫助的。有些小孩子就是很躁動,不能夠安寧,我們大人如果躁動不安寧的話,或許我們可以用一些清心火的藥。可是我們都知道,凡是清火的藥長期服都會傷害人的元氣,那你對於孩子是不可以這樣子做的。所以當你覺得這孩子他好像根本就靜不下的時候,你每天餵他吃一點生脈散,那他就會比較容易安靜。可是,我對於這件事情一直有一個疑惑:就是現代的人到底對於過動兒是如何判定的?老師叫他安靜、而他不安靜,那就叫過動兒嗎?我有時候看到那個老師在叫小孩子做一些很無聊的事情,唯一不聽話的小孩,反倒是我眼中唯一正常的人。因為那老師的教法有一點愚蠢哪,小孩子根本不會吃你這一套,他吃你這一套是因為給你點面子吧?所以,我不知道怎麼判定過動兒,請你們各自以專業的領域去解讀這件事哦,因為我不太了解。
我就認得一個小孩子,他已經長大了。他小時候就上課不專心,被當成過動兒,然後就被抓去吃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西藥,到後來其實精神、心智方面都受傷了,變成半廢人。我就覺得說:如果你當年那老師講得很無聊,你上課一直不專心,聽起來,天經地義嘛!我很難想像我小時候有哪一個老師的課我很專心的,我一直到後來遇到比較教得好的老師才開始專心,否則的話,就是會想東想西吧,從幼稚園開始就這樣啦。
※吃中暑(被曬到頭昏想吐):明通(別家沒做)六一散:每次1.5克
→若無效,用白虎加人參湯三克,日三,好就停。
講義後面有附:如果真的中暑的話哦,要買一種科學中藥叫作「六一散」,六一散是滑石加甘草,有些賣青草茶的地方也會煮這個東西,但是這個東西,沒有中暑的人不要喝。
那我邊講義寫說某某家哦,是因為做六一散的廠商好像不多,只剩那幾家,所以你們挑有在做的去買就好了。如果你被太陽曬到,會蠻容易頭昏想吐的,那你家裡面就備一罐六一散。
我不知道各位同學之間交情好不好?如果還算有往來,就可以買一罐,八個人分。因為一年之中,中暑的機會微乎其微啊對不對?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用到。平常也不能吃保養,會把人寒到,不要吃。
那六一散,是什麼湯的縮小版呢?就是我們講義後面的「白虎加人參湯」的縮小版。白虎湯是一種會把人的身體裡面淤積的熱氣,趕快排除掉的方子,然後再用人參去補元氣、補津液,免得你被曬乾曬傷。可是白虎加人參湯是比較嚴重的中暑用的藥,那,平常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曬得頭微微一昏、開始有一點點噁心的感覺──那時後你不用吃到白虎加人參湯,就吃六一散就好了。因為白虎湯裡面是加大量的石膏來清你的熱,而六一散裡面是用少量的滑石,滑石跟石膏是很同類的東西,吃的時後一樣會把你身體裡面的熱帶出來。而人參補氣生津的功用,甘草也可以做到一些些。這樣就解決了,小病用小藥,大病用大藥。
那平常吃吃生脈散呢,就很能夠保護你不中暑……其實我也會中暑啊,吃了生脈散,沒有帶出門,太陽底下走了兩三個小時,藥性耗盡了,就中暑了。唉,應該什麼都帶著嘛!
生脈散還可以加炙甘草和黃耆,湊成所謂的生脈保元湯,這個等我們講到保元湯的時後再來看。
第三講:對錯難明國醫史
陰陽未定人世間
生麼是「氣」?
在上正課之前,今天預備先跟大家講一個小專題,就是,中國人說的「氣」是什麼東西啊?這個小專題其實很簡單,大家如果中文好一點,一定早就都懂了。
中文在意譯成外文的時候,幾乎大部分的字都可以用外文解釋得出來,而找得到相對應的外文字。只有這個「氣」字,不管放什麼外國字上去,都覺得不妥貼,到現在多半的學術書就只好寫「chi」就算了。
其實,中國人的「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概念,就是說:有一樣東西,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就稱為「氣」。
外國人,如果要寫「氣」字,依中國人原始的「氣」的意思,就是寫「UFO」啊,就是「未確認飛行物體」──算了,氣也不一定都在飛行啦──寫「UO」就好了。
古時候,有很多很多東西都是未確認的,所以呢,我們那時候不知道地球表面有空氣,對不對?現在才知道空氣是由稀薄的分子構成的,我們那時候也不知道有細菌、有病毒……所以那一切一切我們無法定義,又摸不到看不到的東西,就稱為「氣」。
然後漸漸隨著科學的發達,我們就知道「啊,原來那是『氮』跟『氧』這些東西瀰漫著的稀薄存在!」於是我們就開始抓住個東西,而叫它作「空氣」,一旦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了,我們中國人的「氣」的領域就排除了「空氣」這個層面。而西方發現了細菌,「原來這些病是『細菌』造成的」,於是乎,我們中國人定義的「氣」裡面,又把「細菌」這一樣東西排除了。
也就是說,凡是不能定義的東西,就留在「氣」這個字的名目底下;能夠定義的東西就拔出去。
所以我們中國古時候,生病,說這是「邪氣」、這是「病氣」,可是現在就發現它有的是病毒,有的是細菌,有的是什麼別的因素造成的。當它被你確認了之後,這東西就不再屬於「氣」的範疇。所以中國人的「氣」是一個不斷在減少中的檔案夾,我們每隔幾年就要從裡面抽掉一點東西,說:「這個東西不用再算到氣裡面了。」但是,即使是今天,我們不能確認的東西仍是很多,對不對?如果哪一天我們中國人的「氣」這個字真的不存在了,那就是我們的科學已經發達到找到上帝的那一天了。不然多多少少會有不能確認的事情。
這個是基本的文字定義方面。那,如果要說中醫的一般論,我們人身上,是什麼叫作「氣」呢?
在我們的肉身跟靈魂──靈魂,在這裡我是指情緒跟思考的中心的那個靈魂,意識,mind──在肉身跟靈魂之間,我們中國人假設它有一種介面,這個介面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那個東西你要說它純粹是靈魂嗎?不盡然;純粹是肉體嗎?也不是。我們上次曾講到什麼「心」跟「物」對不對?我們現在的哲學會有心物二元論,可是中國人是怎樣的呢?中國人是三元論,就是「心、氣、物」三元論。「氣」這個東西,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就當它是一種媒介,在我們的肉身跟靈魂之間往來許多訊息的。
關於這一點,《孟子》講得比較多,孟子說「氣壹則動志,志壹則動氣」,那個「壹」後來清代的考證說可能是古代噎到的「噎」字。也就是說,如果你跑步的時候忽然摔一跤,那是你的肉體一個滯塞不通的狀態,可是你的心就會因此嚇一跳。在心與肉身之間,不斷地在交流,不斷地有情報在互動的。所以孟子才會說「本來你不緊張的人,如果你開始狂奔,可能你心裡頭就會開始有一種好像『我心跳加快,我心開始慌亂』的感覺。」原本是肉體帶起的,就像有的時候我原來覺得心不亂,可是做什麼事情做得有點趕,那肉身趕到一個程度,我心也開始急起來了──這樣的事情是會發生的。
所以我們中醫在討論的「氣」,就是在靈魂與肉身之間的介面,我們大概知道一下這個基本定義,會比較容易處理。
那,我們也知道說「氣」是一個「泛指未確認物體」的集合名詞,所以我們不要傻傻地去定義死「什麼是氣」。
我有一次在中研院聽到有一個人報告他的論文,那個論文是研究清末的一位名醫者「唐容川」。報告中提到了唐容川對「腎氣」、「命門火」的觀點。人的腎臟不是有元氣嗎?對不對?我們之前說的天癸什麼的,那,腎氣是什麼東西呢?唐容川就舉一個例子,他說「好像是一個火爐燒著一鍋水,底下有個小小火,然後這個水被燒了變成蒸氣之後,這個蒸氣就可以充塞於你的全身,帶動你的生命活動。那這個鍋子就是腎水,這個火爐就是命門之火。」──這個是以後會教的觀念。
結果,中研院有一位研究員就對這個發表論文的人提出一個不客氣的問題,我覺得那個問題真的蠻刻薄:
那個研究員,他說:「這個東西不是一個實質的存在。」意思就是說:人的身體裡面,哪裡有什麼管子像火車頭一樣在運送蒸氣?於是又抬出他們很喜歡說的那一套:說中國人總是對傳統的東西盲目信仰、對封建時代的權威不敢質疑,明明不存在的東西也迷信說它存在云云……。
可是我覺得,這種摃法真的是太過份了,所以……我後來有出言講他,我說:你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你不知道中國人的『氣』是什麼東西──都已經告訴你是腎「氣」了嘛──腎氣,就是腎裡面「無法以肉眼或科技觀察,不知道是什麼」的運作,於是我們說它像什麼,那也是打個比方,來告訴你它的作用點大概有這樣子的形態存在。既然稱之為「氣」,就是其實不知道它的真相是什麼,那我們用象徵物來打比方,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那位研究員聽到拿一個比喻物來比喻這個「氣」,就覺得唐容川很愚蠢:怎麼會拿這種東西來說就是腎氣?於是他就表達「你不可以把這東西定義成那東西。」
其實一開始就沒有人敢定義這個東西的。是那個研究員在瞎緊張。
所以「氣」的觀念要搞清楚,一旦你看到中國人說的「什麼什麼氣」、「什麼什麼氣」,對它要有一定的寬容度,因為它之所以還叫作「氣」,就是我們現在仍然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所以可能會有很多的論點,用來作為逼近真相的假設。
就像有一個大陸的學者劉力紅寫一本書《思考中醫》,他也想了一些象徵物來說《傷寒論》中的一些道理,然後就有很多人攻擊他。當然,他用的象徵物不一定絕對正確,也不一定很適切;但是攻擊他的人更加地無謂,因為「難道你就知道那個真相是什麼了嗎?」。其實大家都不曉得,這樣大家互相亂攻擊一通──你選的象徵物跟我選的象徵物不一樣!──那簡直是宗教戰爭,就像你信佛教我信基督教,互相罵天堂長得不是對方說的那樣──這樣子是不行的,宇宙間真正存在的那個東西是什麼?其實我們不知道,所以有人從這個角度去觀察它而形成這樣的論點,有人從那個角度觀察它而形成那樣的論點。
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我們都要有種包容的態度,因為捫心自問──
我們也不知道。
……不過,對於劉力紅博士舉的一些例子,我個人還是有一點小批評啦,非關醫術,而是「文學表現力」方面的。
我總覺得,既然要舉例子、使用象徵物,就是要把一件事類比得淺白一點,使人容易明白,這是基本的意圖。可是劉博士的例子之中,有些,反而把一件事說得更「玄」了,這樣就失去文學表現力領域的「舉例借喻」的目的了。
中醫雖然是極不簡單的東西,但,由真懂的人講出來,聽起來應該不會「玄」才對的。比如說四川的小火神盧崇漢先生,他講的話極精極深,內容都很偉大,但字字都是非常淺白的。
現在世面上有很多學中醫的人,在網路上面跟人打筆戰、打辯論,那些人的醫術大部分都是很差的,可是講的話,連我都看不懂(我算是讀的書很雜了耶!),都是「黑話」,一大堆奇詭的專業術語在空中飛來飛去,繞樹三匝,無枝可棲;反而是醫術好的人沒有這種現象,都講「白話」。
曾經看到過這樣的故事:許多年前,有一個人對相對論有興趣,就買了幾本相關書籍來看,結果,只有一本他看得懂,而且很容易懂,而那一本看得懂的書,作者叫「愛因斯坦」。
任何專業領域,只有懂的人,才能講到別人懂。
所以,對於中醫的教學,我看到劉力紅博士有點「玄」的講話調調,也感到有些警惕。希望各位同學,如果聽到老師上課講出「黑話」,要舉手警告我一下。因為聽起來會「玄」的「黑話」,一定就是我也沒弄懂,而在那兒硬兜、硬掰的部分了。
但願我們這個課,能夠從頭到尾,字字「白話」,這樣我也才可以對自己稍微放心一點。
陰陽應象
我們接下來,講〈陰陽應象大論〉,這個東西啊,今天可能講不太完,我們要留幾句最重要的話下次再講,就是「陰平陽密」的問題,那個問題實在是太難講了。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第五》(節錄):
◇積陽爲天;積陰爲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
◇陽化氣;陰成形……
◇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藏。清陽實四支;濁陰歸六府……
◇水爲陰;火爲陽。陽爲氣;陰爲味……
◇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味厚者爲陰,薄爲陰之陽;氣厚者爲陽,薄爲陽之陰。味厚則泄,薄則通;氣薄則發泄,厚則發熱。
◇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
◇氣味辛甘發散爲陽,酸苦涌泄爲陰。
◇陰在内,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
◇形不足者,温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
它說,「積陽爲天,積陰爲地。陰靜陽躁,陽生陰長,陽殺陰藏……」,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大體上來講,就是比較屬於能量、比較動態的是「陽」;比較屬於靜態、比較固著在那邊的東西叫做「陰」。把一切大約作一個二元的歸類,來形成陰陽的基本定義。
那之前的課就講過「陰陽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對不對?所以「五臟」和「六腑」相比,六腑是陽,五臟是陰。可是,四肢跟六腑相比呢?四肢的動態大於六腑,於是六腑就變成是陰,四肢是陽──就像這樣子,一種表記法的概念。定義上不說「絕對」。
那「陽化氣,陰成形」,這當然比較根本。中國醫學是一種「氣化」的觀念。氣化是什麼意思?就是:有很多東西,我們知道它存在,可是透過肉眼或現有科技不能觀察;可是,雖不能觀察,卻可以驗證。
就像現在,都已經核能發電了,有誰看過電子長什麼樣子啊?還不是科學家用數學推算出來的東西,哪個人用肉眼看過電子?不可能的嘛,肉眼根本看不了。所以我們看到書上畫的電子,那都是想像圖哦。
承認這個世上有我們看得見的有形的東西,同時也承認這個世上有我們看不見的無形的事物,不會因為看不到、不能觀測,就駝鳥埋沙似地逃避、甚至否定它的存在。
「氣化觀」其實就是「科學的精神」,一面窮究我們可以知曉的事物,一面對未知的世界保持敞開的胸懷。因為科學,因為邏輯,所以更能夠承認:我們所能觀察的一切加起來,仍不足以解釋這個美妙的宇宙。像英國作家勞倫斯就說:「公的孔雀那麼漂亮,怎麼會是繁衍種族的基因所需?母孔雀根本看都不看它一眼的!」
所以,用邏輯去思考、推導,而承認「未知的世界」的存在,這個過程,也就被稱作「唯物辯證法」。用「物」的世界的一切,去證明「一定還有『心』的世界的存在」。發明「唯物辯證法」的神學家黑格爾,證明了這個「物」的世界之上,一定存在著上帝(超越的意識);而早在兩千年前,《莊子.齊物論》也用幾乎是一樣的方式,證明了「人類在肉身之外,一定有靈魂!」
大家不要以為中國大陸是唯物思考的國家,都不承認心靈、上帝的存帶,這也只是現階段的狀況。唯物思考訓練得很好、邏輯能力很強的人,要承認形而上的心的世界,其實比誰都快啊。
而中醫的「陰陽」之中,其實也就一直嚴守著這樣的底蘊。
然後呢,它就說,「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藏」,這話不僅是指人的陰陽之氣,它也在說人吃進去的東西。
這當然只是一個概略性的論點。
如果你吃的藥物是比較屬於陽的,什麼叫陽?其實後面有一條有講,「氣味辛甘發散為陽,酸苦涌泄爲陰」有沒有看到?它就說,如果你吃了這個食物是又甜又辣的,那這個藥性就是比較屬於動態的。那你會問:「為什麼辣是比較動態的?」我說:「這非常簡單,因為它動態,所以你吃起來會覺的它是辣的。」也就是說,人的味覺是這樣子形成的,不要把它搞反掉,不是辣的東西就有動態,是我們人類身體用味覺在歸類東西。所以絕大部分的洩火藥都是苦的,因為,任何會損耗你元氣的東西,身體都要有一個警戒訊號,所以你會感覺成苦味。當你吃了這些辛甘發散的東西,他的氣就會比較往頭上衝啦,像剛剛有同學吃了桂枝湯,那別的同學就看到你的臉變得比較紅了,因為它的藥性比較往上面跑啊。那如果是酸苦涌泄呢?就是如果你吃了很苦很苦的東西,那可能它就比較往下面走。
藥的「氣味」的「氣」這個東西,可以分兩個層面來說,一個是它溫涼寒熱的藥「性」,另一個是指它「聞起來的味道」,你會聞得到它的味道,代表它的分子比較活潑,能夠跳躍到空氣中,這種的成分,當然就具有較高的動態,比較偏「陽」。
聞起來氣味比較芳烈的的東西,比較會往上面走;吃起來味道比較重的,比較往下面走。像清朝唐容川就講,除了上下之外,還有所謂的「清濁之竅」。比如說哦……辣椒,吃了麻辣鍋第二天,你是哪裡在痛啊?……排便的時候,因為辣是一種「味」,所以它會走濁道,就是穀道;可是如果你吃了很多大蒜呢,大蒜味道會從小便出來,就是因為大蒜味道較偏在聞得到的氣味,而不是嚐的到的氣味。大蒜的味道有一部分是用鼻子感覺;辣椒的味道全都靠舌頭來感覺,紅紅的辣油,你用聞的,沒有辦法把人辣倒。那大蒜吃了以後,你覺得很美味,你去呼一口氣,對面的人就……聽說劉雪華第一次跟秦漢拍瓊瑤劇《幾度夕陽紅》的吻戲時,就故意吃很多的大蒜去玩弄秦漢……
每一種食物偏於氣或是偏於味,對人體的作用點都是不一樣的,而除此之外,它還講「濁陰走五藏,清陽實四支」,如果你吃的東西,它的氣性比較屬於陰而凝聚的,它比較會沉到身體的裡層;如果你吃的東西比較粗、比較有動態的氣的話,它會比較往末端、往外走。那「清陽發腠理,濁陰走五藏」用腠理跟五臟來對舉:比如說我們感冒藥多半是比較辛辣的藥,它從體表發汗把病邪推出來;而補藥都是比較有味道的藥,讓它能夠補進去。那我們說養陽、養陰也是這樣子的。
四肢跟六腑相對來講,那當然比較陽的藥比較偏四肢,比較不夠陽的藥比較偏六腑。但是,五臟跟六腑來相比呢?的確是有些藥比較偏到六腑,有些藥比較偏到五臟,比如說有一味藥叫做「黃耆」有沒有聽過?我們平常用來補氣的,吃了黃耆後,人會覺的好像比較容易餓,因為胃是腑,脾是臟對不對?黃耆的藥性比較外浮,比較補在胃腑,比較不補在脾臟。所以你會覺得容易餓,可是呢,吃了三天黃耆,胃口就開了,可是你吃下去以後還是覺得消化能力不夠好,因為它氣味比較向外,比較偏腑不偏臟。那你要補脾臟的話,可能要找那種比較柔潤多汁、更有味道的,比如說「白朮」這味藥,它的藥性就比較柔潤多汁一點,還有人說再加一點點西瓜汁、甘蔗汁之類的柔潤甜膩的東西,或者有人會加一些地黃,反正就是比較陰濁濃厚的那種東西,讓它比較能夠補到脾裡面去。
不是說脾跟胃都是消化器官,所以都一樣對待就好,不是的。消化器官的動態跟消化器官的形質,這兩種東西都還要分陰陽。
除了分「陰味出下竅,陽氣出上竅」,它又講:「味厚者爲陰,薄爲陰之陽;氣厚者爲陽,薄爲陽之陰。」你說嘗得到的味道是陰對不對?可是如果這味道又很淡呢?那這樣它還是屬於陰,但它在陰分裡面具有一種動態,是「陰中之陽」,會「通」。那同樣的,你聞的到那種氣味是陽,若它聞起來很淡呢?那它是走在陽,可是它陽裡面又有一些輕飄飄的調子,就是「陽中之陰」,不像純陽那麼猛烈。不過這幾句話也不能說是絕對,並不能涵括一切的藥性,氣性方面的溫涼寒熱還是佔著主導的地位。
中藥裡面有一味藥,我們說是最平和中正的,就是米。米是中藥之中,最不偏寒、不偏熱、不偏陽、不偏陰的食物。可是,米這個東西啊,你說它真的不偏嗎?這要看米的品種,就像日本人,吃米吃得很挑哦,我們台灣米他們吃不下去。日本有一陣子鬧米荒,進口很多泰國米,可是那些日本人竟然寧願餓死也不吃泰國米,他們對米的精緻度要求很高。我一直到最近這一次去日本玩的時候,我吃他們的壽司才開始覺得他們的米比台灣的米好吃,有一種米的香甜的味道。我從前不曉得,我從前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有一個日本朋友,跟我交情還不錯,他要回日本的時候,就把他的小電鍋送給我,還送給我一包米,他說:「這是我從日本帶來的米,在台灣自己蒸飯自己吃用的。」他不吃台灣的飯。然後他說:「你也要記得拿這個米蒸蒸看吃吃看!」──這樣才能知道你們臺灣人有多可憐!那,我蒸了、吃了,仍是一點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憐,那時候還沒有養出那種品味。
這樣子的日本人,他們的米當然就吃得很精,是比我們的蓬萊米還要好的精米。於是乎,日本人會怎麼樣呢?日本人他們吃的米太精了,所以呢,他們一到感冒的時候,一定手軟腳軟。他們那個米的氣太陰柔,只守中,不走四肢,所以日本人每天都要喝一碗味噌湯來代替這個東西,讓它能夠運行到位,不喝味噌湯的話,一感冒,手腳都快要不能動了。那台灣人就比較不會腳軟,因為我們的蓬萊米比他們的粗;但是還不夠粗,你要完全不會腳軟的話,你要吃再來米,如果吃再來米的話,感冒就不太會手腳軟了。米的精粗不一樣,它氣的運行方式就不一樣。所以古時候的平和中正的米,是再來米類的糙米。可是呢,你說精米吃多會手腳軟對不對?可是得糖尿病的人,就是要吃精米。因為糖尿病,就是細胞裡面的糖不夠,於是那些細胞發了瘋似地拉警報,然後全身就提高血糖,好讓它吃得到,可是那細胞還是吃不到糖。這種時候,人就需要吃什麼?蓬萊米,最精的蓬萊米。蓬萊米吃了分解成糖的時候,因為那種米具有陰柔之氣,所以能夠引導糖份到細胞裡面去。相反地,如果你吃再來米、甚至有人說麼糖尿病養生要吃五穀米,那樣糖尿病會惡化的。這樣懂嗎?當你什麼地方需要那營養的時候,你要調整那個食物的精粗,它才能去到該去的地方,甚至一個細胞膜都還要這樣子挑食的,這是很沒有辦法的事情哦。
關於糖尿病要怎麼醫,不是這個課程的理論範疇,大家知道一下就好了。糖尿病的飲食就是要多吃蓬萊米飯,要把糖補到那個細胞之中,才不會拉警報啊,怎麼會是一直降血糖呢?你降血糖,那細胞一直餓著,最後就壞死啦。所以說不給西醫搞的糖尿病,拖二十幾年也只是「人容易累」而已;交給西醫搞的,就變成要截肢了。
當然,這種話,同學聽聽就好,如果家裡有糖尿病患者的,回去不要講!他們習慣西醫的說法,聽你這一套「謬論」,很難接受的。如果你硬要叫他多吃飯,他會覺得你要謀殺他。
壯火食氣
再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幾句話:「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啊……這實在是很能讓人感到《黃帝內經》的偉大的幾句話吧。它說:我們身體的整個機能,最好是處在「少火」的狀態,不要處在「大火」的狀態……那,能不能處在沒有火的狀態?沒有火的稱為死人哦,那可不行,生命是在靠「陽」在運作的。
那,什麼叫「少火」呢?就是說,最好你一年四季都能夠手腳溫暖,最好你五臟六腑都能夠完滿地運作,不要一點動力都沒有嘛,這樣子維持它好好運作的動力,就稱之為少火。
那「壯火」是什麼呢?以西醫的字彙來說,就是某個地方在「發炎」;在我們中醫的講法,稱之為「上火」。我們說哪裡在上火,比如搭一個脈:「哦,你肝火很旺哦。」──肝火很旺怎麼把出來的?你脈象上面搭到一點尖尖的浮上來,就是發炎的脈──當某個地方在發炎的時候,那個地方就是有一大堆白血球、免疫細胞在那邊大戰爭。那,戰爭會怎麼樣啊?會勞民傷財,只要你某個臟腑裡面一直在上火,它就會一直消耗其中的種種質素,然後那個臟腑就會怎麼樣?會燒成陰虛。陰虛是什麼?就是營養不良。那會不會造成陽虛呢?當然也會呀!「累壞了」能說不是陽虛嗎?所以,有一些西醫研究「人的內臟為什麼會老衰」,他們說:不保養的人,他的內臟一直常年累月,處在一個「微微發炎」的狀態,這個微微發炎的狀態,它會失去功能嗎?不會,可是年紀一到,最先壞掉的就一定是那個臟。一個臟腑長期微微發炎的話,那個臟腑的生命力一定最先耗盡。不是說陽氣越旺越好,就你旺到在發炎的話,它會把你的氣消耗掉。其實我們台灣的夏天,也是「壯火食氣」啊,太熱了,所以氣都散掉、被消耗掉了。
那「氣食少火」是什麼意思呢?它是說:你內臟正常運動的那個動力,其實就是你的氣的來源。所以,你要把你的內臟保養到都運作得很好、很調和,這樣才會有「氣」,元氣才會出來,調和的內臟是氣的肥料。
聽過傳聞說有人練內功練得太急哦,結果練到整個人面黃肌瘦,骨髓都抽乾掉。因為他內臟還沒有練到可以生氣的地步,他就強迫讓自己有氣,那種氣會把內臟都吃掉。也就是說,你內臟必需練成有「少火」的內臟,才能夠拿去練氣。
基本的保養守則就是:你要內臟的功能都很旺,可是不可以燃燒過頭到上火。
像「壯火食氣」,一個人長口瘡痛得要命,上火,你說那個人的精神會很旺嗎?不會的,口乾舌燥牙齦腫嘴巴破,人會覺得很沒有精神。因為光是這樣上火,就會把你的元氣耗掉了。
那再來它說「陰在内,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它說,陰跟陽這個東西,在一個正常的人體內,其實是「陰陽互根」,什麼叫做陰陽互根?就是你有一具物質的肉身,你的靈魂,才能藉著這個肉身產生現象。否則就像很多鬼片一樣,男主角跟他女朋友擁抱,她女朋友感覺不到,因為他已經沒有肉身了嘛。所以呢,一定要有這個肉身當作你這條靈魂固定的所在。但是呢,你也要有這個動力,你的肉身才夠做出行為,不然就是屍體。靈魂固定在肉身上面就是「陰在内,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的一個面向。這是一個普徧化的通則,你可以說它是一具人體和一條靈魂的關係,也可以說是一點能量與一個細胞的關係,它是普徧性的哦,所以從大到小,自己可以推演,我就不必把所有的例子都舉完了。
然後呢,它說「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這裡的陰陽對舉,它又拿「形」跟「精」來對舉,形跟精來對舉的時候,形比較偏陽,精比較偏陰──形是我們的肉身「看起來的樣子」,長得高不高、有沒有精神之類的;精是肉身裡面儲存的那些更深一層的營養。
那它就說,如果你形不足:長得不壯、黃皮寡瘦、人沒有力氣,就要多吃補氣藥,多吃補氣藥才能夠開胃開飯,才能夠健壯起來。那如果有一個人他的精不足呢?這裡的精不足比較是說五臟裡面的營養都不夠,那要吃什麼?要補之以味,就是比較滋「陰」的食物。
比如說,中國人認為羊肉比較補,因為羊肉吃起來有味道比較重──當然羊肉也有「氣」(聞起來的氣味)──所以陰陽兩方都很夠,所以中國人就會覺得吃羊肉比吃牛肉補,會有這種觀念存在。而實際在臨床,的確是吃羊肉比較補。
所以我們在有些時候要挑聞起來芳香的東西吃,有些時候要挑吃起來有味道的東西吃,看身體的需要。
前面說的只是一個大原則,關於日常中怎麼用,還有很多空白地帶。不過,像我們前面已經教了一個生脈散了,我們之後還會再教一些方劑,隨著方劑的推演,我們會越來越熟悉它講的這些道理,等到以後多學了很多方劑,我這個地方亂七八糟講的東西你們再回頭看,就會覺得比較了解它了。
現在我們再岔題講一點本草的理論哦:藥物的陰陽。一味藥怎麼分陰陽啊?我上次也講過一點:凡是這味藥是中國人所謂的「滋陰藥」的時候,你送去做科學的檢驗,一定可以找得到它的「有效成分」,滋陰藥,例如「地黃」,為什麼可以那麼補血?因為地黃含有大量的鐵質還有什麼的啊;或者你說什麼吃大魚大肉可以補陰?因為它有很多蛋白質啊;山藥有女性荷爾蒙、甘草近似類固醇……都有成分可以講。因為「陰」就是「物質成分」嘛。那,「測不出來」的是什麼呢?就是「陽」的部份:這個藥到底有多補氣?吃了以後會增進幾年功力?那這怎麼能從成分裡面測出來?不要說測不出來那個成分了,連幾年功力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啊!武俠小說中的天山雪蓮說不定什麼成分都沒有,就是會增加三十年功力,那也沒有辦法啊,對不對?
就是因為陽的部份是如此的曖昧,所以我們用成分去看一味藥就會不準。比如說中國人最代表性的美容藥是「白芷」,敷了臉會白。可是白芷的化學成分,驗出來都是會促進黑色素生成的成分,所以僅看驗出來的成分,你就會覺得中國人拿它來美白是一種不符合事實的迷信。可是它真的有效啊!中國人的一些最代表性的美容藥,都是疏通臉部經絡的藥,白芷、白附子是通足陽明胃經的藥,藁本是通足太陽膀胱經的藥,如果以治病而論,它們是頭痛藥、是治療臉部中風的藥。但也因為它們能疏通臉部的經絡,所以可以讓人的臉部恢復活性、容光煥發。而這些,都是它們「陽」的部分,從化學成分是驗不出來的。而前面也說了,這個世界是一個陽占到百分之九十六而陰占到僅百分之四的宇宙,你不能僅以那百分之四來斷定一切。
說個最白痴的例子:你不要說人就是人啊,人也分成活得很快樂的人和活得很痛苦的人,這兩種人,你跟他相處起來的感覺,怎麼會一樣!那,食物、藥物,也是這樣啊。
學了中醫,就會覺得只以成分論是非的思考好薄弱哦,因為不是這樣的,實際的人生體驗會讓我們知道不是這樣的。
就像永和豆漿很有名,住在那裡的人就曾傳出這樣的話:「奇怪?十幾年前,晚上熬夜弄到很累,來一碗豆漿就覺得整個人很舒服、復活了。現在的豆漿,怎麼吃都沒有那個效果。」那你說現在的豆漿偷工減料嗎,黃豆放少了嗎?並不會。那比較是因為現在的黃豆是基因改造的,一年長很多次,成分都還有,成分上沒有問題,可是它就是沒有辦法蘊足一年春夏秋冬的氣。可是如果在健康食品店買到非基因改造的豆漿粉沖來喝,就會有十幾年前永和豆漿的效果。
那像大陸那邊的郝萬山教授也說,從前的附子,能夠在冰天雪地裡開花,有一股陽氣穩固它的能量,吃了很補。後來人工種植的附子,種到第三代,從前吃了說會補到七孔流血暴斃的大熱藥,現在的附子農煮了當洋芋在吃──當它失去了那個生長環境、生長週期,它的藥性就已經不一樣了。
用有效成分來看這些東西,到底準不準哪?就像是有兩種水果是蠻傷身的啦,一種是蘋果,一種是草莓。它們的成分都很營養、都很好啊,可是它們是一種沒有子房、直接從花托長成水果的東西,所以它在生長過程裡面,就是缺了一段氣。而少了那些氣,就會變成:你吃它的時候,你吃蘋果一口,蘋果也吃你一口──它會吃掉你的功力。中國歷代本草書,你去查蘋果(林檎),就會發現:再也沒有水果比它更壞了,久服會「束百脈」、「細百脈」、「閉百脈」,一身功力盡失,簡直就是武俠小說中的「十香軟筋散」,難怪西洋人的聖經裡面說太古不死人亞當、夏娃吃了這玩藝兒就變成會老會死了。可是它成分上一點問題都沒有,好得不得了啊!那,這要怎麼檢證?就是,你們都去吃一年蘋果,然後再去把脈,就會發現:怎麼脈弱了那麼多!嬰兒時代被長期餵過蘋果泥的人,二十八歲都還把得出來這個人的脈特別細弱。
就像這樣,很多東西沒辦法用化學成分論是非,因為很多對身體很有破壞力的東西,化學成分都是非常健康的。
第三講(4)
左陰右陽.腹陰背陽
前面課程講到「陰陽」,我們少講了一個陰陽,不曉得各位同學有沒有發現?
中國人是把人體分成左邊跟右邊的,認為人的右側的身體屬於「陽」,左側的身體屬於「陰」。如果把陰陽在這裡再定義得粗略一點,說「氣」跟「血」的話,人的氣的況比較呈顯在右邊的身體,血則比較呈顯在左邊的身體。所以我們把脈的時候,右手一路把下來是「肺」跟「脾」跟「生殖的腎」──這不用抄啊,把脈不用抄,以後會講──然後左手是「心」跟「肝」跟「泌尿的腎」。以左手看比較偏與血液相關的臟器,而右手比較關係到能量相關的臟器。
氣的領域跟血的領域,我們稱為氣的領域叫「氣分」、血的領域叫「血分」。這件事情是一個蠻真實的存在,比如說,如果你的身體的肝臟有毛病的時候,兩脇肋骨會痛,可是肝不好的人,比較多痛的是「左邊」的肋骨,而不是右邊的肋骨。雖然肝是在右邊,可是因為肝是一個藏血的、屬於血分的臟,它的狀態、痛點經常是呈現在身體左邊的。所以有些人左半身不舒服到他睡覺的時候不能左側朝下,那那就要用大舒肝氣、大補肝氣的藥才能治。
那各位有沒有想過,人為什麼會氣比較在右邊、血比較在左邊呢?如果這個人是左撇子呢?為什麼左撇子的氣沒有比較集中在左邊呢?
這個喔,其實有一個假設,這也不是中醫的假設,而是人類學的假設。就是說:人類在地球上剛開始「存在」的時候──其實我一直不敢說人類是進化來的還是突然出現的──有一天,當人類第一次「踏上」地球的時候(這樣子講,其實就已經有一點挑起宗教領域的戰爭了……),恐怕是先在「北半球」有人類,也就是說,人類的身體,是設計成要在北半球生活的結構:
你想想看,我們一個人如果放輕鬆,擺一般最平均值的姿勢,人差不多是這樣子,兩手斜向前攤開,對不對?那一個站在北半球的人,那邊是太陽,你每天要對著太陽這樣子逆時針轉一圈──我們上次課有講到,人跟他存在的場域是在呼應的,我們不是一個孤島──那麼太陽會放出一種很強烈的東西,叫做「太陽風」,你們聽過嗎?太陽風這個東西,一般人可能不很在意,但是像練功的人,他們就會說「夏練三伏,冬練九九」,或者是「靜坐的時候一定要挑選子、卯、午、酉四時」,這其中有什麼意義呢?有一位研究學者說,因為子時的時候跟午時的時候,太陽風是直接從頭頂或是腳下的方向推壓過來的,而酉時跟卯時,黃昏跟清晨呢,太陽風剛好是平行地表過來的,這些刺激對練功的人是有影響的,所以練功的人都要挑選太陽風比較極端的時間來練,比較能夠受到它的衝激,而得到幫助、或者說「通過它的考驗」。太陽風,我們雖不會意識到它,卻是一種強而有力的存在。那麼,當你站在北半球跟著地球自轉的時候,你會發現:你迎向太陽的一定是你的右手掌心,當你右手掌迎向太陽的時候,你的左手掌心其實是遠離太陽的,然後,等到你轉到右手掌背對著太陽遠離的時候,你的左手是以掌背對著太陽接近。所以,左手掌心是不容易跟太陽風去硬碰硬的,等於是左手掌心要不就是向著太陽遠離,要不就是有掌背遮到,而右手掌,有一段時間是在跟太陽風衝撞的。為了要抵抗這個太陽風,人類會漸漸地把一層保衛自己的氣凝聚在右手掌心;而左手心,人類沒有發展出這種氣。
所以我們在教把脈的時候,一代一代傳下來,教學生都說:「你把脈你只能出右手,你不可以出左手去幫人把脈。」因為把脈,你會感覺到有對方身上不對勁的東西、邪氣傳進來,光是用右手就已經讓你很不舒服了;那如果用左手把的話,會嚴重非常多倍,左手欠缺那種自衛的能量。當人在這樣的環境裡面,漸漸漸漸就會發展出這樣子的分化。
這個指的是掌心這一面,而人的掌背、或者人的背部,都比較強悍,在氣方面比較強,屬陽,比較不怕這個東西;可是正面的話,就比較怕,正面比較柔脆,比較屬陰。
人如果要說背腹的話,一般而言,背部屬陽,腹部屬陰。人的腹部屬陰,比較柔脆;背部屬陽,比較強悍,在氣的方面比較強悍。背腹的秉氣不同這一點,其實也沒什麼深奧:一個嬰兒的胚胎,前面有肚臍,吸收母體從臍帶輸進來的營養,這是物質的營養,所以是「陰」;而在肚臍的正後方的背面,還有一個看不見的肚臍叫「命門」,生命之門,一個小嬰兒的靈魂、他這一生這一世的整個計畫藍圖,是透過命門從看不到的世界載入訊息的,而這來自高次元世界的一切,以一個肉身人的立場而言,是看不到摸不著的,屬「陽」。於是,人的腹面就和陰具有同類性,而背面則和陽具有同類性。
還有一個說法──這個說法不是絕對,但是有一定比例的正確性──就是:如果小孩子在嬰兒時期常常讓他趴著睡的話,比較容易變成左撇子。當他感知這個世界的方法有點不一樣的時候,他就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不是絕對,但是你也知道外國人常常讓小孩子趴著睡的,那變左撇子的比率會高很多──雖然中國字用左手寫比較不會沾到墨、而英文用右手寫才順手,仍然是西方人左撇子的比例遠高於東方人。
另外,像《禮記.郊特牲》也說:「樂,由陽來者也;禮,由陰作者也。」靈感創作是從人的右腦出來的,章法規範是從左腦出來的,就這樣也會分出陰陽。
第三講(5)
陽密乃固 + 陰陽虛實
陽密乃固
再來就要講前面預告過的,非常難的東西,就是「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那句話:
《素問.生氣通天論篇第三》(節錄):
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謂聖度。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絶;陰平陽祕,精神乃治。陰陽離決,精氣乃絶。
這裡呢,說「陰陽」一定要調和。如果不和的話,就好像一年只有一半的季節,那人就不能活了。
它說「故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絶」,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個陽太過於旺盛的話,可能它就會把你陰的部分燒乾了。身體的運行一直在狂飆的話,營養會耗損得很大。要「陰平陽祕,精神乃治」。如果陰陽離絕的話,人的精跟氣就都會沒有了。
這話其實講得很難。照理說,陰是物質、陽是能量,能量在生物體裡面必須依附物質才能夠得以呈現生命的現象,這是我們知道的。可是,「陰陽之要」──陰陽最重要的事情是「陽密乃固」,這「陽密乃固」,歷代的解釋,其實是有一個矛盾點的。
有人認為說:「陽密」的意思是「陰陽相抱」,陰也很夠,所以這個陽就能收得很緊實,所以它之後就說「陰平才能陽祕」,這樣想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另外一個說法是:「陽強不能密」這件事情,其實是在講這個人「陽虛」。而在臨床上,這個狀況是非常非常能夠見到的。如果它只是一個理論,我大可以不用管它。問題是:它是一個事實。
比如說一個人他的腎脈給你把,你如果把到的腎脈是非常浮大的,就是好像腎脈是撐出來的,那這個人幾乎都是所謂的「縱慾過度,腎氣將絕」的人。也就是「陽密乃固」的意思是說人體裡面的陽氣,一定是密度越高的時候越會凝聚,而沉在底下。如果這個人的氣已經非常稀薄了,它就會散出來。所以通常是腎虛的人更好色。就像是糖尿病的男患者──女患者我不知道──糖尿病的男患者,往往在他糖尿病的發病期之前,比如說四五十歲那個年紀,去大陸經商的就包二奶,開計程車的就去嫖妓。因為他的陽氣開始不夠的時候,越不夠的陽氣越會往外面跑,他吸不住他的陽氣,所以就會做很多讓陽氣外洩的事情。而這是一個臨床上的事實。而治這種腎脈浮大的病人(很多人也不是表現成好色,有的是瞎掉聾掉),如果不是用地黃劑加肉桂引火歸元,就是用附子劑代表的方劑之一的真武湯,但決不是用降火或純滋陰的藥,用降火藥或純滋陰藥治不好。
如果我們以這個臨床上的事實來看的話,就是:人的陰陽,「陽」一定要很充足,才能夠「密」。那如果陽不密的話,這個陽就會很強,這個「強」就像《老子》裡面說的「心使氣曰強」、「堅強者死之徒」一樣,它的意思是負面的。就是它會看起來很亢奮,但是這個亢奮是一個不好的「強」,這樣子的陽,如果空虛地在那邊亢奮的話,就像空鍋子在瓦斯爐上燒,這個陽已經沒有守在你的「陰」裡面了,那你的「陰」,那些物質的部分,如果沒有陽氣去統馭它的話,這些物質就會瓦解。因為生命體是要有能量在裡面統攝物質才能存在的,沒有靈魂在裡面的肉身不是活的。那一定要「陰」很穩,「陽」很密,這人的精神才能調和,那如果陰陽已經離絕了,精跟氣就不會有了。精跟氣這些東西,都是陰陽調和才能產生的東西。
關於我們用陰藥還是用陽藥的問題,在清朝還有一位醫者叫做喻昌,就是喻嘉言,他提出一個更好笑的論點──這論點雖然我們聽起來會覺得有一點勉強過度的荒謬性,可是,從這裡面可以看到陽藥是在幹什麼──他說啊:佛家不是說宇宙有「劫數」嗎?成住壞空……這個宇宙不斷地崩毀,終於化為虛無,然後重新再來一次,他說這個東西,其實就是一個「陰」的現象。
什麼叫做「陰」的現象?我們這個宇宙不斷崩解的這個現象,現在科學家、數學家他們有一個詞叫做「Entropy」,中文現在寫作「熵」字,意思就是說,什麼東西,不管它,都會往渾沌的方向蔓延,隨便說一個例子,如果你把一碗染成紅色的砂子,跟一碗染成白色的砂子,倒在一起一直搖,一定是越搖越平均,不會搖到後來紅色跟白色分開,數學上的亂數、機率一定會使得結果變這個樣子。他就認為,宇宙間的物質結構不斷的毀壞、生物會老會死的過程,就是因為宇宙間屬於「靈」(陽)的那個能量沒有統馭住這些物質,所以才會有這些「劫數」的產生。
那他就說,當我們需要用陽藥去救一個陰證的病人的時候,也是這個人的身體處於能量不能統馭肉身,以致於肉身有各種崩壞、機能喪失的現象。那當我們用陽藥去把這個人救回來的時候,其實你等於在宇宙間做一件事:你用陽去讓這個陰不要崩毀。他就說如果做醫生的開這種陽藥哦,應該會有福報的,你每用陽藥救陰症一次,就會可以少掉人生中的一劫。他說因為人生中的劫難,都是因為很多人、事、物各自散漫發展,漸漸劣化成一個不可收拾的局面;如果你知道怎麼統攝這能量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演變成那種糟糕的狀態。他認為人的行為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所以你開陽藥救人一命的話,得到的報償就是可以少掉人生中一個劫難。他不是用那種純粹的「做好事有好報」那種講法,而是另外一種能量上的講法。當然,這個講法也是純屬虛幻哦,我也不認為常用陽藥人生就一定比較平坦順暢。但是,從這個角度,我們大概可以知道「陽」這個東西在宇宙間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所以稍微提一提。
我個人是蠻迷信這種觀念的啦,總覺得什麼東西不常用就很快會壞掉,房子空著不住就爛得特別快……
這個觀念,市面上有一本書叫《人體使用手冊》,我就覺得他講得比我好。作者用電腦舉例子,說:電腦壞了,我們一定是先檢查電壓有沒有問題,而不是立刻把硬碟換掉,這是基本常識;怎麼西醫卻是人壞掉了就要去修硬體,而不檢查一下人體的電壓(能量)呢?──我跟陳助教說這例子舉得好,他跟我說:「哎唷?沒想到你這種電腦白痴也看得懂這個例子啊?意外意外……」害我不禁擔心起我們家庭主婦班是不也有像我一樣的電腦白痴,所以我們還是來講什麼劫數、福報之類的家庭主婦常用字彙吧。
陰陽虛實
疾病傳變.人體劣化過程:陽實→陰虛→陽虛→陰實
我們再看這個「疾病傳變過程」,它是「陽實」變成「陰虛」,然後又變成「陽虛」、再變成「陰實」。
這,其實也就是人類的身體毀壞、墮落的順序:
一個小孩子──如果不是一出生就打很多抗生素、什麼疫苗、或是吃很多西藥把他的元氣搞壞了──小孩子,他一出生的時候,肉身只有這麼一點點大,可是他的靈魂是很大隻的,所以這靈魂一定帶了很多能量來,可是,他的肉身還不足以承載它,所以小孩子動不動就會上火啊、流鼻血啊、好動啊,哭一天都不會累,大人跟小孩子玩十二個小時,大人快要去死了,小孩子還在笑,小孩子就是這種動物。所以那個時候是「陽實」。那個時候的上火是真正的上火,那樣的小孩子,你要醫他的這些病,可能就要用滋陰的藥,讓他的身體長得好一點,好跟上他的能量,讓滋陰的藥把陽氣跟他的肉身收斂得更密合一點,「陰平陽祕」嘛,不要讓他上火,陽浮越出來就變成上火了。
可是呢,如果一個人生病的體質,原來是陽實證,他一直燒一直燒,我們說「壯火食氣」,其實也就會消耗你身體的質素。一直在上火,你身體的物質就一直被它燒掉,最後你的物質就會有很多的虛損,維他命也用完了。身體的質素產生一種虛損的狀態,那叫做「陰虛」。所以那個人會覺得口乾舌燥又心煩發熱,所以這種時候要用滋陰的藥才能收斂他的火。
基本上,治則相同,「陽實」和「陰虛」可以看作是一組。
其實真正陽實的大人,脈洪實有力,發狂奔走,脫衣服、上屋頂的那種,我們是可以用清火的藥啦,因為陽太多了,所以可以把它去掉。只是,對小朋友不可以常常這樣搞,因為他多出來的陽是以後還要用的,你砍掉了他就沒有未來了。那種每天塞小孩子吃生水果的父母,都不曉得那孩子的鼻過敏、氣喘病、黑眼圈、胸口凹下去……就是家長的這種愛心搞出來的。
然後呢,當「陰虛」了之後,身體的物質有所虧損了,這些不夠的物質又抓不住能量了,能量又散掉更多了,於是就形成一種「陽虛」的狀態──肉身裡面的能量越來越不夠──這樣的人,他就會有氣無力啦、軟綿綿啦、精神不好啦、心神渙散啦。
那「陽虛」到極點,我們剛剛講過,陽越虛越會散掉,終於有一天啊,你的陽少到好像臭氧層發生破洞一樣,那當屬於你生命正常的生態的能量缺了一塊的時候,沒有陽氣充實於其中的那塊肉體,我們稱之為「陰實」。
那塊肉就是可以變成癌症的東西,因為你已經沒有生命正常的能量在裡面運作了,那異常的低級能量要怎麼樣創造它自己的奇怪的結構都會發生。那「陰實」這個東西,「陰」是「物質」;「實」就是「太充實」,所以「陰實」通常都會有個共通的現象,就是它「長特別多」。所以癌症是「陰實」,心肌肥大是「陰實」──就是因為它能量不夠,心臟特別努力練出肌肉,這叫「陰實」──甚至一般所謂的肥胖症,也是「陰實」,因為他的氣太虛了,用來「鑄造肉身形狀的模子」的靈魂都鬆掉了,所以他的肉亂長一通。當然,癌細胞跟紅斑狼瘡是蠻典型的陰實證啦,我們上次也講過,紅斑狼瘡是因為你一整條經脈的氣都沒有了,所以那個肉身開始壞死。
我們一般說扁桃腺發炎,其實也多半是陰實,雖然「發炎」是局部的陽實證,但總體而論,往往是因為你的少陰腎經受了病毒的攻擊,沒有生命能輸到扁桃腺,那塊扁桃腺的肉產生一種類似死亡的狀態,所以開始腐敗。
有些人以為發炎都是上火,都是「陽實」,要不然就是「陰虛」,很少有人說發炎其實是「陰實」或者「陽虛」。
我自己有一個人生體驗,不曉得各位有沒有感覺到過?當我們身體比較不好的時候,身上比較會有汗臭味。我從前有一天拿著換下的衣服,覺得:「咦?怎麼衣服有點臭味?」然後就湊著衣服聞,發現有一塊地方特別不好聞,位置大概是在我的後肩膀的部分,然後,我那幾天再摸我的後肩膀,發現我後肩膀的體溫就是比其他地方要低一點。
哪個地方它的能量不夠,該處的細菌就可以亂長一通。所以人在「抗菌」的過程裡面,其實是有能量在處理這個事情的。
就好比說,我們嘴巴裡面有口水,我們嘴巴裡面的口水是我們靈魂場域之內的東西,所以它不會在我們的嘴巴裡面腐敗,除非是很嚴重的口臭──口臭的也不是口水腐敗,它們是另外的地方出來的──活著的人,熱戀當中,來個French kiss,不會覺得很難聞。可是呢,你沾五滴口水離開你的嘴,在你的手背上面擦十五下再聞,那簡直是~~惡臭啊!它只要一脫離你靈魂保護的場域,就開始腐敗了。
所以這些腐爛、發炎,它也不見得就是實熱證,很有可能是「陽虛」或者「陰實」,這個觀念我們要先建立起來,不能一概而論。像有些人爛嘴巴、爛陰道,那是虛極了,不是上火上極了。這種的肉身崩毀,要跟大家釐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