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片:卫生部长陈竺(中新社发 邹宪 摄)
从一名自学成才的赤脚医生,到血液病治疗研究领域响当当的专家,再到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拥有传奇经历的陈竺在他不凡的人生履历中又画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作为第一个无党派人士当选为国家卫生部部长。
受命危难 直面医改困局
2007年6月29日,陈竺被任命为卫生部部长。7月3日晚,与中国科学院旧部下话别时谈及医改,陈竺坦言:“这关系到13亿中国人的切身利益,责任重大。确实压力很大,自己会慎重,慎重,再慎重。”
“中国医改如何定调,不是部长陈竺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但是作为卫生部门的一把手,能够把眼光首先盯在疾病控制与预防上,充分显示了陈竺是一个非常懂行的卫生行政官员。”医改方案起草负责人之一的王虎峰教授评价说。
2003年非典刚开始肆虐,陈竺就敏锐地组织科研人员进行研究。国家防治非典科技攻关领导小组成立时,陈竺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意见,并因此被任命为副组长。5月13日,他奉命亲率12名专家,奔赴广州和香港。经历这场“战斗”后,陈竺对中国卫生体制的落后有了深切的感受。疫情平息后,他与2l位院士联名给国务院写了一份报告,呼吁加大公共卫生研究力度及改革公共卫生管理体制,构建公共服务型政府。他多次直陈,中国应对医学和健康领域的研究增加投入,少做一些“形象工程”:13亿人的健康,不可能光靠看病吃药解决,加强预防和保护环境是根本。
从赤脚医生起步
1953年8月17日,上海市徐汇区日晖一村,一个孩童呱呱落地。拥有医学博土学位的年轻父母陈家伦和许曼音为孩子取名“陈竺”,希望儿子能成长为宽厚仁达的有用之材。
1970年,陈竺来到江西省信丰县小江公社山香大队的老圳头生产队,开始了6年的知青生活。当地农民回忆说,每天收工后,陈竺常点着煤油灯看父母寄来的医学书到深夜。第二天天还不亮,他又起床赶在出工前读英浯。
父亲陈家伦每月用1元钱买1本英文版的《中国建设》寄给陈竺,要知道那时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七八元钱。陈竺把有关医学的报道翻译出来寄给父亲。父亲寄回的文章圈圈点点,修改得十分详细。6年的“函授教育”,使陈竺打下了扎实的英语和医学基础。
1973年,陈竺参加了高校招生文化考试。信丰县2000多名考生中,陈竺的成绩名列第二。由于家庭出身的原因,名列前茅的陈竺却落榜了。他一度为此痛苦迷惘,但不久就调整过来了,继续努力学习,埋头生产。1974年,2l岁的陈竺正式开始了他的“医学事业”——成为一名赤脚医生。
由于陈竺的表现突出,1975年,县武装部负责人推荐他到江西省上饶地区卫生学校学习。陈竺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毕业时各门成绩全是优秀,留校任教。工作之余,他翻译了数十万字的医学文献。
伉俪海外并肩攻关
1978年,陈竺被推荐到上海第二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内科进修。著名血液学专家王振义教授意外发现,陈竺虽然只有中专学历,但写病史十分仔细、准确,字迹工整,他开始悄悄观察这个年轻人。
这年10月,高校恢复研究生招生考试,爱才心切的王振义鼓励陈竺报考自己的研究生。没有上过大学的陈竺日以继夜地自学大学课程,最终在600多名考生中获得总分第二、血液学专业第一的好成绩。王振义坚持承受了重大压力,破格录取了他。陈竺学业进步很快,先后在《中华医学》英文版发表了3篇有关血友病的论文,引起国际医学界的关注,不久就被接纳为国际血友病联盟的第一个中国会员。
1984年,陈竺凭着优异的专业成绩和掌握英语、法语两门外语的优势,成为新中国成立后首批赴法国担任外籍住院医生的人选,来到巴黎圣·路易医院血液中心实验室。一年后,他开始攻读博士研究生学位,主修分子生物学。陈竺如饥似渴地学习,常常通宵达旦。在第一年的考试中,以“白血病T细胞受体基因的研究”的论文,夺得全班第一。
1986年1月,陈竺的夫人、研究生同学陈赛娟来到陈竺所在研究所攻读细胞遗传学博士学位。她接手了一个高深的细胞遗传学课题,攻了整整半年,未见一丝成功的曙光,陈竺来助战。那段时间,熟悉的人都知道,“半夜还亮着灯的实验室,一定是陈的”。甚至连实验大楼的大门钥匙,都由陈竺掌管了很久,因为他们来得太早,走得又太晚。半年后,陈竺夫妇合作发表了6篇论文,在白血病分子生物学研究领域取得了“突破性成果”,找到了染色体断裂的确切位置,并提出了新的断裂点集中区域的概念,之后被国际同行广泛采纳。
1989年,陈竺夫妇俩决定回国,老师们劝他们:“留下来,你们会有灿烂的前程,回国,你们将一无所有。”陈竺笑了笑说:“之所以回国,不是因为我不爱法国,而是因为我更爱中国。”他在自己博士论文的扉页上,工整地写下:献给我的祖国。
“贫瘠”的土地上开花结果
归国创业初期异常艰苦。担任上海血液学研究所所长职务的王振义只是一个“皮包所长”,要建血液研究室更是缺人、缺设备,甚至没有一间像样的房子。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带回的价值几万法郎的试剂,因寄放在上海二医大基础部的低温冰箱故障,竟全部报废了!由于没有相关设备,他们要到外边的实验室去“借做”,陈竺把那些贵重娇气的标本、试剂、试管及实验材料轻轻放在自行车车筐里,四处奔走。
经过多年探索,陈竺发现维甲酸和砷剂实际上是通过不同的途径,靶向作用于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同一关键致病基因编码的蛋白质,因此提出两药共用的“协同靶向治疗”设想。临床试验中,90%以上的患者长期无病生存。
当陈竺得知哈尔滨医科大学张庭栋教授等用砒霜治疗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取得时间长短不一的完全缓解的消息后,便开始与之合作。1年后,他们合作在国际权威杂志《血液》上发表论文,揭示了三氧化二砷(即砒霜)是通过诱导癌细胞凋亡(细胞程序性死亡)而发挥作用的。这一发现使砒霜这个古老的药物,正式步入了现代药物治疗研究的主流。
1995年11月3日,陈竺被增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生物学部)。这年,他只有42岁,是当时中国医学界最年轻的院士。
2000年10月,陈竺出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分管国际合作局和生物技术局,但他的研究工作从未停止。
挑战从学者到部长的无缝链接
陈竺多才多艺,喜欢拉小提琴和画画,还写得一手好字,对中国旧体诗词更是情有独钟。2007年元月《美国科学院院刊》网络版上,发表了中科院上海药物研究所研究人员成功找到一种适宜口服治疗糖尿病的小分子的消息。陈竺为此写下一首《水调歌头》:四代人,五载情,凝一笑。神农倘能再世,应悔尝百草……从中不难看出陈竺身上流淌着一种浪漫的理想主义激情。
为了科研,陈竺放弃了许多爱好。他说,科学研究如同体育竞赛,你必须去争先。在他的生活中,几乎没有上下班之分,也没有工作日与节假日之别。由于他们夫妻研究的领域很接近,但想法却经常不一致,实验室里的争论往往会带回到家里。为了保证在家里有片刻的放松,有一阵子他们约法三章:在家不准争论科研上的事。“当然,这样的约法也是很难执行的。”陈竺笑着说。
从专业人士到卫生部部长,从技术研究人员到行政管理官员,连陈竺的父亲也认为儿子面临考验。
上任来,陈竺即遭受空前挑战。先是汶川特大地震,他及时组织著名专家赶赴四川指导救治,采取“集中伤员、集中专家、集中资源、集中救治”的工作方式,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重症伤员死亡率和残疾率;面对伤员众多、伤势严重的情况,卫生部协调组织专列、包机等向21个省、区、市转运了1万余名较重伤员,确保伤病群众得到及时救治,创造了中外历史上非战时最大规模的伤员转运壮举。
在北京奥运期间,他提出做好应急医疗救治,兼顾涉奥和日常医疗保障工作,不断加强兴奋剂监管和食品用餐安全管理,确保运动员患者在就医期间的用药和饮食安全。全面、扎实的奥运期间医疗保障工作,使国际社会满意,让中国人民满意。
接着,“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爆发。全国卫生系统努力实现了筛查、诊断、治疗、宣传的全覆盖,科学合理安排了医疗卫生资源,有力保障了对患儿的医疗救治工作。
医疗改革是一个世界难题,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更是如此。陈竺说:“中国要建立一个能够覆盖城乡人民的基本医疗保健制度。原则是要以人为本,就是要适合中国的国情,讲究公平、效率和质量的统一,最终保证广大人民群众最基本的公共卫生和医疗服务需求,同时满足不断增长的不同层次的需求。”
(余玮 摘自《中华儿女》2008年11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