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金刚陈正雷传(1)

类别:最新动态 更新时间:2008-05-06 浏览次数:4430 中医太极网


 一列火车喷着浓烟,吐着白汽,嘶吼着,驶入陇海线上的一个小站——汜水。停留了不到两分钟,火车又呼啸而去,把几个旅客抛在站台上。

    人们急匆匆地拥向出站口,很快就消失在大街上。落在后面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妇女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少妇,她们的后面紧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

    两个大人面带焦虑、忧郁和疲惫的神情,背着包袱,拐着小脚,噔噔地踏着地面,向前紧走。小女孩背着沉重的行李跟着,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娘,快到家了吗?”女孩问。

    ”快了,过了河就到了。”老妇女回答道,又问少妇:“小雷咋样?”

    少妇停下脚步,看看怀中的婴儿。

    “睡着呢。”

    老妇女也停下来,用一双充满怜爱的眼睛看着熟睡中的婴儿,并腾出一只手来,掖了掖包着婴儿的被角:“秋天的风凉,别冻着孩子。”

    婴儿不足五个月,白白胖胖的,正躺在母亲的怀中,紧闭着眼,鼻翼翕动,香甜地睡着,非常可人怜!

    “娘,他笑了。”小女孩惊讶地说。

    于是,少妇和老妇女脸上的焦虑和忧郁一扫而光,代之而来的是满脸的幸福和喜悦。三个人定在那儿,六只眼睛盯着婴儿的脸,充满怜惜和疼爱,仿佛农民盯着春天破土而出的幼苗。

    一阵秋风扫来,老妇人打了个激灵。

    “快走吧,别赶不上渡船。明天还要到温县城看你爹。”说这话的时候,老妇人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一种莫名的焦虑和忧愁又袭上几个人的心头,她们不再说话,急匆匆地向黄河渡口赶去。

    这是1 949年10月的一个下午,秋天的残阳把黄河古渡映照得一片苍凉。滔滔的黄河水奔腾咆哮,势不可当,一泻千里。虎牢关下,玉门古渡,西风残照,千古悲歌。就在这个悲凉的秋天的傍晚,这妇孺四人乘一叶扁舟,凌万顷波涛,渡过了黄河,回到了他们祖祖辈辈生长的地方——黄河北岸的陈家沟。

    这个婴儿就是陈正雷。带着陈正雷回老家的是他的大娘、母亲和父亲的养女。

    1949年农历5月1 7日,在解放战争的隆隆炮声中,陈正雷在河南省郑州市呱呱坠地。对年过五旬的陈照海来说,老来得子,这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陈照海,1899年出生,河南温县陈家沟人。自从明代洪武年间陈氏一世祖陈卜从山西洪洞县迁居河南怀庆府的常阳村以来,到陈照海这辈,陈氏家族已经繁衍了十八代,常阳村早已改名为陈家沟,陈家沟几百户人家,十之七八是陈氏后裔。陈家沟的陈氏家族不仅人丁兴旺,而且,在家族中还世代以诗书、拳艺传家,历代人才辈出。陈照海的父亲是陈登科,祖父是陈延年,曾祖父是陈耕耘,高祖则是太极拳一代宗师、大名鼎鼎的陈长兴。

    到了陈照海这一辈,正是战乱频仍的年代,军阀混战,盗匪横行,日本鬼子又入侵中国,中华大地生灵涂炭。陈家沟的陈氏家族历代习武,历来就有保家护族的风俗,处于这个乱世,更是英雄辈出。陈照海这辈有兄弟、堂兄弟十个,像陈照丕、陈照塘、陈照池、陈照旭、陈照奎等,在村里都是武艺高强,声名显赫的人物。陈照海排行老七,年轻时随父辈习武,太极拳技艺炉火纯青。抗战时期,他加入了当地的抗日武装,是国民党抗日将领范廷兰、范思勤的部下。他经常深入敌穴,铲除汉奸,击毙敌酋,被人们称为“孤胆英雄”。他曾经担任国民党温县保安大队队长,在当地是个响当当的人物。1945年,日本投降后,他离开军界,举家迁居郑州,开始经商。

    在陈氏家族中,陈照海是个有头有脸、有地位的人物。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难十全十美,尽如人意,一生英雄了得的陈照海却有一块心病——那就是夫人翟氏不能生养,人过中年没有生养一男半女。虽然后来陈照海夫妇收养了一个养女,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妻俩仍然不免时常心情郁闷。待到陈照海离开军界,步入商界,生活开始安定下来后,在夫人翟氏的劝导下,陈照海又娶了二房。二房夫人姓侯,娘家在离陈家沟不远的赵堡镇。侯氏人朴实、善良、贤惠,过门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小雷,把陈照海高兴得老泪纵横。善良的翟氏更是把这陈家的独苗看成眼珠子、心窝子,如同己出,呵护有加。十一岁的养女也是喜形于色,进进出出地照顾小弟弟和二娘。

    小雷的降生,给这一家人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然而,这喜兴劲儿还没有从人们的眼角眉梢消失,一种不祥的焦虑却暗暗地袭上一家人的心头,一场难以躲避的灾难,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正向这一家人压来。

    1948年到1949年,中华大地正处于风云变幻、天翻地覆的大变革时代。中国人民解放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东北、华北、华东,国民党政府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一个崭新的人民政权将要诞生。

    陈正雷还没有降生的时候,有人给陈照海捎来口信,让他随国民党军队撤退到台湾。可是陈照海没有走,,他对来人说:“我离开军队从商已经四年了,三年内战没有参加,也没有血债,我怕啥?早在1946年,陈照海就和一个地下党取得联系,写了一份材料,把手枪也上缴了。从此,他要解甲归田,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诞生。不久,温县来人到郑州,找到陈照海,让他回温县把过去的问题交代清楚。心里坦荡的陈照海没有多想什么,就跟着来人走了。没想到这次是来了运动,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思念着亲人,担忧亲人安危的翟氏和侯氏,在听到家乡人送来的消息后,仿佛天都塌下来了。顾不得多想,简单收拾了行装、细软,两个人就抱着婴儿,拉着幼女,急匆匆地赶回了陈家沟。

    “无论如何,也要见上孩子他爹一面呀!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爹见上小雷一面呀!”翟氏哭着说。

    “不行,万一他太疼爱孩子,把孩子的小脚趾咬下来一个咋办?”陈正雷的六大娘说。

    在农村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老来得子的人太疼爱孩子,以至于会咬掉孩子的一个小脚趾,更何况陈照海当时处于那样绝望的境地,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陈正雷的五大娘、六大娘都坚决反对把小雷带到温县城给他爹看一眼。

    就这样,1950年10月,陈照海没能再看襁褓中的儿子一眼,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就这样,年仅一岁半、不谙人世的小陈正雷永远没有了父亲。在他咿呀学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学过“爸爸”这个词,甚至父亲的音容笑貌,也没能在他的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然而,父亲却给他留下了一顶“反革命子女”的帽子。1955年,他们家又被补划了一个地主成分。父亲,这个对别人来说充满慈爱、满是关怀的字眼,在那样一个极“左”的时代,带给小正雷的却是屈辱和灾难。

    在黄河北岸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年幼的陈正雷就如同黄河滩上的一株幼小的柳树苗,过早地遭受着风霜雨雪的摧打。可是,尽管土地贫瘠,荒沙漫漫:尽管河流奔涌,大浪淘沙;尽管北风凛冽,瑟瑟萧萧,却掩杀不住那顽强的、幼嫩的生命。在黄河滩霜雪冰封的土地下,冻不死的是生机勃勃的野草的幼芽,是杨柳坚忍不拔的根须。一到冰消雪融,春潮澎湃,那在严寒中压抑、禁锢着的生命,就会绽放出绚丽的光彩,成长为参天的大树。这参天大树,因为经受了过多的风吹雨打、霜雪摧逼,愈加伟岸挺拔。

    从记事起,陈正雷就感觉自己的这片天空是那样狭小。

    不错,天空是蓝色的,阳光灿烂,春日融融。可是,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小正雷却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一边割草,一边在阳光下尽情地歌唱;或像别的孩子那样,一边在黄河滩上放牧牛羊,一边悠闲地吹奏短笛。那时流行着许多革命歌曲,像《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王二小》等,都是孩子们爱唱的。可是小陈正雷却不能唱,也不能和孩子们一起玩耍,因为他是“反革命子女”,因为他家是地主,他们家的人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管制,受人监视。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别的孩子玩耍嬉戏。

    父亲去世后,为了给父亲办丧事,大娘和母亲就把父亲留下的两栋房子卖了一栋,孤儿寡母一家四口人住另一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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